那種力量暴漲,身體不斷被淬煉強化的感覺,甚至讓他有種伸手便可摘星辰的錯覺。手中可掌握的力量急劇膨脹,給他一種他就是世界的中心,他可以完全控製全世界,他理應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感覺。
而他吸收的生命能量越多,他便愈是血脈賁張,欲罷不能,當功法運行結束,他難以避免的產生了還想要吸收更多生命能量的渴望······而那些潛藏在他心中的“黑”,不斷誘使著他,去獲得更多力量吧,去擁有更多力量,廢物是無法保護他人的······他當然想要力量,每當回想起每一次無力的自己,無儘的悔恨、痛苦都彌漫在他的心頭。
真實的天虹,大概也是如此吧,亦或是更勝。
而他還隻是在記憶回溯中虛幻的感受了一次,這種感受隻是天虹神識碎片中殘存記錄下來的,又還原了真實的感覺幾分呢?被弟兄們用生命救下的天虹,又有多少次痛恨自己不夠強大?
他將那古書中的功法公開,一是為了增加戰士們的實力,減少傷亡,二就是為了讓這種“機緣”所得功法變得不再是隻是他的“機緣”,從而減少自己的“主角感”,而人一旦自我意識過剩,距離毀滅就不遠了。
比起進入懸靈門前的他,和於風金多多在一起的他,挫折失敗讓他成長、讓他學會的是,人是可以不用獨自承擔所有的責任,人是可以尋求其他人幫助的,他們可以站在一起,背靠背,互相保護。
進入懸靈門前,那個滿腔憤恨,滿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心思的他,若是進入這樣的幻境,感受到這樣可以淩駕任何人的感覺,大概很快就沉淪下去了吧。還好失敗削弱了他的傲慢,讓他看清了自己的本心,他從未想要掌控其他人,他想要力量,從來就隻是為了······保護好那些,他想要保護的人罷了。
所以在幻境中,雖然無比渴望,但他下意識沒有屈服,沒有依靠吸收生命能量提高修為,而是穩打穩紮的修煉晉級,因為他知道,他的本心並非如此,若是為了獲得力量而去用彆人的生命做踏板······那他,又保護了什麼?
雖然那白衣女子沒有說,但是他大概也可以猜得到,飽受讚揚,從來沒有過無法跨過的挫折的少年將軍天虹,一帆風順走來的,心中的驕傲又怎麼會比他更少呢?他得到那功法,大概會自然而然的認為這就是他的氣運,是天道給他的機緣吧。
於岩自嘲笑笑,而他不如天虹那樣天賦異稟,大概也是從未受過天道眷顧。
“喂,走了!”那邊金多多呼喚,喚醒了於岩的沉思,他回過神來,看著不遠處笑著的兩人,臉上不自覺的也帶上了笑意。
“來了!”
······
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沼澤地裡又歸於平靜。三人都沒有注意到,就在離他們進入幻境的地方的不遠處,不知何時有一名身著黑袍,頭戴兜帽的身影,那人明明就站在那裡,卻毫無存在感,就像不存在於這世間一般。待他們離開,那身影走到沼澤之中,兜帽隱藏了他的麵容,黑袍遮掩了他的身形,讓人根本無法分辨他的真實身份,甚至連性彆都無法知曉。那人矗立半刻,旋即輕聲哼唱起一首悠揚古調,:
“麟之趾,振振公子,於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於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於嗟麟兮。”
沼澤中,原本已經消失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時再次現於沼澤地中,聽此古調,不甚清晰的麵容仍露懷念之色,振振公子,於嗟麟兮,少將軍天虹,信厚如麟趾······
黑袍人唱完誦調,又換了其他詠詞,空靈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帶著說不出的魔力,連周圍的靈氣都隨之共鳴。
隨著黑袍人的誦唱,沼澤地裡開始掀起波瀾,遠處的化屍池化為的美人頭不再暴動,呆呆的停留在原地,一雙碧眼湧如淚泣,碧綠的淚水從她碩大的眼眶中流出,流向四方,蕩滌著沼澤地的汙泥,化解著池水中的屍塊骸骨,體積龐大的“淚水”在這個過程中被消耗,被凝縮,最後化為一汪徹底透徹的靈泉水,悄然無聲的融入白衣女子,不斷滋養著虛幻的白衣女子的身形。
漸漸的,白衣女子的衣帶凝實了,麵容也清晰了,碧綠色的眼睛也有了完整的輪廓,一雙鳳眼如刀般攝人心魄。
那黑袍人捧出一個錦盒,盒子打開,斷虹銀刀赫然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