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碧落!
大祭司原本已經鼓足了氣勢要與碧落拚個你死我活,不料卻被碧落這一番話點到了他心底的那根連他自己都不願意輕易觸碰的最敏感的神經,因此竟立即愣怔了片刻之後才色厲內荏地喝道“你這妖女莫要狡辯!當年的事情有那麼多人親眼所見,你的發釵便是要了阿木蘇性命的凶器,你便是殺死我女兒的凶手!”
碧落搖頭笑道“可是,又有誰親眼看到是我將那發釵射入了阿木蘇的後心之中麼?”
大祭司又是一怔,卻依舊嘶聲大喝道“可是你也找不到證人證明那發釵不是你射出去的!所以,你這妖女莫要再做無謂的掙紮抗辯了,乖乖地為我的阿木蘇償命吧!”
碧落麵上露出一種悲天憫人的神情,搖頭歎息道“唉!看來你們這般人還真的都是一個德性!為了自己內心不可告人的私欲,即便是世間最真的真理也可以當做是謬誤!便如那捂住耳朵偷鈴鐺的蠢人一般自欺欺人!嘖嘖,真是可憐又可恨!”
說完她自樹頂緩緩站起,懶懶地開口道“不過本門主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祭司,你,阿蘭娜土司,還有你的這些族人們加上你們所有的那些令人惡心的蟲子們,嗬嗬…你們統統都不是我的對手!若是不信,儘管放馬過來,叫你們看看本門主是否在虛言恫嚇!”
大祭司聞言忍不住打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卻依舊硬著頭皮叫道“你這妖女恁地狂妄!你儘管使出你渾身的手段便是,又何必站在那裡大言不…”
大祭司一個“慚”字還沒有出口,眼前忽然一花,長發飄飄的碧落已經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麵前,那張俏生生的美麗麵孔距離自己的麵孔不過兩寸遠,眼中冰冷的煞氣竟似一支寒冰羽箭一般直射他的心底,叫人感到如墜冰窟一般。
碧落清脆的笑聲再一次響起,剛剛回過神來的大祭司急忙尋聲望去,卻見碧落竟再一次穩穩地站到了樹冠之上,就仿佛她從未下來過一般。
碧落顯露了這一手神鬼莫測的輕身功夫,令得冷靜沉穩如大祭司這樣的一派宗師竟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他周身冷汗直流,漸漸打濕了內裡的衣服,叫這溫暖的冬日再一次變成了寒冷的冬日。
碧落正色道“非是本門主有意炫耀自己的武功,我隻是想叫你們明白,此刻我若想殺了誰,我便立即能夠殺了誰!你們的大祭司之所以還能夠穩穩地站在這裡,隻不過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想殺他罷了!不過你們也不要以為是本門主轉了性子變成了慈悲的心腸,我隻是不想自己成為被彆人利用的工具罷了!”
大祭司穩了穩心神,顫聲道“你…你待如何?”
碧落笑道“本門主想要大祭司以及你們蠱神族的族人弄明白一件事,阿木蘇她不是我殺的!凶手另有其人!至於你們是否相信或者說是否願意相信此事,那是你們的事,本門主並不在意!另外我還想叫你們知道,無論未來你們會以何種方式和手段對付本門主,本門主都隨時奉陪!今日天色不早,本門主還有事情要做,恕不奉陪了!再見!”
眾人眼前一花,樹冠上已經沒有了碧落的身影,隻有繁茂的枝葉在冷風中微微晃動,仿佛剛剛站在上麵的美好女子隻不過是眾人集體做的一個夢境一般。
大祭司臉色鐵青地站在當地,耳邊還回響著碧落的話語,令他心中泛起陣陣難言的滋味。這兩年多的時間裡,他已經將那夜的情景回憶分析了無數遍。隨著這種分析的逐漸深入,他心底的疑惑恐懼也越來越深。雖然他從未將這種懷疑宣之於口,甚至在他實際上的妻子阿蘭娜麵前也從未露出過半分口風,但是,懷疑的種子卻早已經深埋在他的心底。
而今天,已經消失了兩年之久的碧落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蠱神山上並且大義凜然地說出了那樣一番話,使得大祭司心底的疑慮更深,深埋在心底的那顆疑慮的種子已經開始抽出了嫩芽,眼看著便要長出枝椏。
於是他忽然下定了決心一般大聲下令道“傳令下去!蠱神族所有身負武功的族人和弟子們立即集結起來,加強對蠱神山的巡邏和防守!斷斷不可再出現今日這樣的事情!”
之後他便大步走向山下的住處,與阿蘭娜商議之後,便帶領著自己的貼身衛隊踏上了趕往幽冥聖殿的道路。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一次即便是要將性命丟在那裡,也要找到阿木蘇之死的真相。
碧落離開了蠱神山,在山野間找到了一處清澈見底的水潭。她伸手撩了兩下潭水,輕笑道“想不到這潭水在冬天的時候竟然是溫暖的,嗬嗬…”
這樣說著,她便邁步進入了水潭之中,開始仔細地清洗自己的身體和長發。
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她夜以繼日地躲在噬心洞中修煉千機曌神功,腹中饑餓的時候便將那種用來喂養蠱蟲的“蛋蛹”燒熟充饑,口中乾渴的時候便隨手接幾滴洞壁岩石上滲落的水滴解渴,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地清洗自己。
此刻她終於憑借極佳的天賦和瘋狂的努力,僅僅用了兩年多的時間便由神功第五重修煉至了第九重,之前禿頭阿四聽到的震顫和悶響聲便是她功成散功之時對噬心洞造成的破壞性後果。可歎那座曾經被蠱神族眾人視為聖地的山洞終於在被廢棄了兩年之後,徹底地毀在了碧落手中。
此刻處於溫暖潭水包圍中的碧落自是感覺到渾身舒泰,愜意至極。她索性扯落了身上那件兩年多時間不曾脫掉過的已經褪了色的黑色衣衫,像一條靈活的魚兒一般在潭水中暢遊起來。烏黑的長發在河水中四散開來,仿佛濃密的水草,又像是輕柔的絲綢。
碧落興之所至,竟然索性潛入水底,尋了一塊平滑的石頭坐在上麵開始修煉起來。她神功剛剛練成,修為未穩,因此這一次運功竟足足在水下打坐了兩個時辰之久!待她修煉完最後一個周天散功之時,竟然將這處潭水激起了十幾米高的水柱,轟然的聲響久久地回蕩在山穀之中,將附近林中的鳥兒和小獸們都驚得四散而逃!
身處潭底的碧落忽然仿佛覺察到了什麼異樣,身子迅速浮出水麵,探頭向岸邊的一個方向望去。隻見距離水潭不過十幾米遠的地方竟然站著一老一少兩個身穿白衣的男人。
老者須發皆白,滿麵紅光,一雙仿佛隨時都在微笑的眼睛裡此刻卻充滿了驚疑之色,正直勾勾地盯在水中的碧落身上;那少年身材修長高大,相貌陰柔俊美,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也是一眨不眨地望著忽然出現在水麵上的碧落,麵上也是一副掩飾不住的震驚之色。二人身上的衣衫儘皆濕透,頭上臉上也正有水珠滴落下來。
碧落忽然輕笑一聲道“真是對不住了!想是剛剛我弄出的水花太大,竟淋濕了二位的衣裳,真是抱歉得很!不過…嗬嗬…若是二位就一直這樣盯著我看下去,可叫我如何上岸當麵向二位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