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我做的,簡簡單單的幾個小菜——清蒸海魚,炒雞蛋,另加一盤綠葉菜,我想這對素來錦衣玉食的江南王來說應該有些寒磣,好在劉潛吃得很香,還嘻嘻哈哈地裝作和大小雙搶最後一塊炒雞蛋。
大小雙很喜歡他,他臨走的時候,兩個小家夥一人拉住他一隻手不肯放開,後來他好說歹說才得以脫身。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卻做得一手好菜。”我送他時,他如是說。
我笑笑,“先生吃得慣就行。
“自然自然,看來我以後要多來才好。”他頓了頓,從身上掏出一個錦囊塞到我的手裡“這些銀兩你拿著……在這裡生活雖然愜意自在,但生活清苦了一些。”
“雖然清苦,但我能習慣。”我欲把錦囊還回去。
“你若是不要,也可以給點江大統,那一對龍鳳胎挺招人疼。”他說“就算你替他們收下我的一番心意。”
我想了想,也是,眼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也得給江大統一家添置點衣物。便道“那就謝謝先生了。”
他笑笑,縱身上了馬,騎在馬背上回頭又看了看我道“對了,如果你要添置些什麼物品,可以讓江大統代勞,畢竟……縣城裡人多眼雜,恐怕有人能輕易就認出你來了。”
我說我知道了,他這才揮喝著馬兒離去了。
回去後,我將新衣服穿在身上試了試,大小尺碼剛剛好,被褥也是新做的,柔軟暖和,大小雙見了便吵著晚上要跟我一起睡。
到了下午,天色更加陰沉了,但雨卻一直都沒有下來,更令人憋得慌。
“爹爹怎麼還不回來?”大小雙一人搬了一把小竹椅坐在門口,眼巴巴地望著門口的小徑。我也覺得奇怪,照理說江大統這個時候早該回來了,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成?
在海上作業的人原本就是靠天吃飯的,我想起剛才和劉潛站在礁石上看到海上波濤洶湧的景象,心裡莫名地縮了一下。
“彆急彆急,說不定是你爹捕到了很多魚,所以才遲了回家呢。”我安慰他們,轉身進了屋去,想把已經涼掉的菜再回回溫,卻聽得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聲。
滿身是血的江大統被幾個漁民給抬了進來,七手八腳地放到了床上。
大小雙被父親的樣子給嚇得大哭了起來,我一邊安撫著他們,一邊詢問幾個漁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海大王做的孽!”他們答我。
“什麼是海大王?”我問,一頭的霧水。後來經過他們解釋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海大王便是橫行在這一帶的海盜。
這些海盜神出鬼沒,時常裝作普通漁船的模樣來拜托官府的追蹤,他們在海上打劫當地的漁船,漁民稍有反抗就會被他們拳腳相加,還有些甚至被打死了直接扔下海去的。
江大統就是因為遇到了“海大王”不但當日的收獲被搶光,還被他們加以暴打。
村民們陸陸續續地走了,江大統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我燒了些水,替他清理身上已經乾涸發黑的血汙。
他的臉頰腫的很厲害,就像嘴裡麵塞了兩團碩大的棉花。眉骨這邊也破了,其中一隻眼睛腫脹地睜都不睜。
他的手腳有多處傷口,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肋骨處一大片青黑色淤青,他的呼吸很急促,意識也不是很清楚。
大小雙很害怕,趴在床邊一邊哭,一邊喚著爹爹。
我安慰他們沒事,有我在,我會照顧好他們的爹爹,好說歹說地哄著他們吃了晚飯,之後又安頓他們在我的房裡睡了。
而我則一直都在床邊守著江大統,他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尤其是肋骨處的那一處淤青,總讓我覺得不安。
到了下半夜,江大統開始發熱,並且不停地打哆嗦。我將新被褥拿過來替他蓋上,又在上麵頂上他原本的被子。
現在最重要的得給他找個郎中,可是三更半夜的,加上西鳳村本身並沒有郎中……要看病還得去縣城裡。
我煩惱地要命。
“桂花—桂花—我來了,你等等我啊—”這時江大統的手突然揮舞起來,嘴裡麵不停地念叨著,似乎瘋魔了一般。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桂花是誰,但猜測應該是大小雙的母親。但她已經死了許久了……我想到這點,心裡更加著急,看來江大統的情況真的不太好。
我跑回房間推醒了大雙。
“大雙,你告訴姐姐,村裡誰家有馬?”
他睡眼惺忪的看著我,意識還有些恍惚,“什麼馬?”
“騎的馬。”我說“沒馬的話,驢子騾子也行。”
“隻有阿蛋家裡有一頭黑毛騾子。”他說。
“好孩子,你替姐姐看著爹爹,姐姐出去給爹爹找大夫。”我幫他穿好衣服,抱到江大統的床上,又細細囑咐了他幾句。
帶上劉潛給我裝有銀兩的錦囊,又解下掛在牆上的蓑衣箬笠,穿戴好了,便匆匆出了門去。
阿蛋和他老娘被我有些暴力的錘門聲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我以為著火了呢。”阿蛋回頭對他娘說“沒事的娘,是田螺姑娘。”
“阿蛋,你家的騾子借我用用。”
“借騾子做啥?”
我把江大統的事情跟他們簡單扼要地描述了一遍,阿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啥,你一個姑娘家半夜三更地上城裡去,這不是扯淡麼?”
“誰有閒功夫跟你扯淡!你說你借不借吧?若是耽誤時辰,萬一江大統有什麼好歹,我可全都算你頭上了。”
見我放起了狠話,阿蛋大概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回頭跟他老娘嘀咕了一番,終於將他的黑毛騾子牽出來交到了我的手裡。
“謝了阿蛋。”
我翻身上了騾子,絲毫不敢停留,抽了一鞭子在騾屁股上,騾子受了驚嚇,撒腿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好冷,更得晚了些,謝謝親們的支持,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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