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去忙什麼事情去了。”靈蓉看著他背影笑笑,“說不定要過好幾天才能見到他呢。”
“王爺公事繁忙,這幾天為了我那點小事真是耽誤了。”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靈蓉看了我一眼,甜笑道“我跟王爺都當你是親妹子,你跟我們可彆老那麼生疏。”她頓了頓又道“隻是靜瑤妹妹身上傷疤日益增多,也真是不讓人省心呢,好在,並沒有傷在臉上,不然……”
“是啊,好在並不礙事。”我趕緊接口道“對了,之前姐姐在西鳳村時候,說那裡一景一物會讓姐姐想起小時候,唔…靜瑤一直都以為姐姐自小就是千金之軀呢。”
我這樣說,原本隻是為了打岔,不想讓靈蓉追問我身上那些傷疤由來。怎知道無意中竟然打開了靈蓉話匣子。
在靈蓉對往事追憶中,我才知道原來她竟然還是劉潛救命恩人。
“兩個人能在一處,真靠上天賜給緣分。”她顯得很感慨,“誰能想到一個鄉野丫頭竟然能嫁給王爺呢?”
我趕緊點點頭表示讚同,又有誰能想到一個二十一世紀大學生能跑到什麼勞什子大金朝呢?
據說劉潛被“下放”那一年,江南一帶也發生了很嚴重洪澇災害。靈蓉所住村子被大水衝毀,她母親和弟弟被洪水卷走,而她跟他父親一起抱著一棵樹,在洪水中整整泡了一天一夜,終於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
等大水退去後,好好一個村子成了一灘廢墟。
靈蓉那個時候還小,當時隻能倚在父親身邊痛哭。母親和弟弟後來再也沒有見到過,哪怕隻是屍身。
靈蓉說到這裡時候,整個眼眶都變紅了。
父親說“丫頭啊,咱們什麼都沒有了,恐怕往後你要跟爹爹一起討飯去了。”
靈蓉回憶她父親跟她說這句話時候,眼神儘是一片絕望死灰色。
就這樣,靈蓉跟著父親離開了村子,她父親撿了兩根木棍子,大一點自己拿了,給了她一根小。靈蓉苦笑著說,沒想到這根棍子很有用,累時候當拐杖,碰到惡狗還能用來打狗防身。
一路上,他們見到儘是淒苦無助人們,還有計不清數量泡在水裡許久而腫脹腐爛屍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股令人作嘔氣味。
她被父親拉著一路走,她覺得自己又累又餓,好幾次都想躺下來就這樣等死。但她父親不允許,他說他們要儘快走出災區,這樣才能有活下來機會。
後來他們在途中碰到了劉潛。
他得了很重病,又拉又吐,奄奄一息。
她父親上去行乞時候,被正焦頭爛額侍衛一腳踢翻在地。是啊,主子都要死了,他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點辦法都沒有。
劉潛被人抬下了馬車,躺在路邊,下人幫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喂水,但才沒喝進去多少便又悉數吐了出來。
靈蓉父親在一邊暗暗觀察著,心想著劉潛莫不是染上了瘟疫?等確認後,他才又小心翼翼地湊上去打聽。
那些侍衛也是被逼急了,瞅著這鄉下漢子似乎有點懂行樣子,便趕緊向他求救。
靈蓉家鄉山上有種叫“萬頭菊”藥草,秋天開花,花開紫色,隻有指甲般大小,這種花熬煮出來湯水,是治腹瀉良藥。
因此,村子裡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存放一些花乾放在家裡。
隻是靈蓉家鄉已經被大水衝毀,而“萬頭菊”花期卻還沒有來到……靈蓉不知道父親要從哪裡去找萬菊來治劉潛。
對於她這些疑問,父親卻是胸有成竹對她道“相信我,此人絕非短命之相。”
父親隨著侍衛回村找藥去了,他們把希望寄托在還能在村中廢墟中找出一些被埋住萬頭菊。
父親走之後,沒事做靈蓉便呆呆地站在劉潛身邊看著他。
她發現他衣著華麗,周身散發著一種有生俱來貴族氣息。他臉色蒼白,因為病痛折磨,他顯得很憔悴,但依舊能看出他俊美臉部輪廓。
在靈蓉印象中,劉潛是他見過最好看男人。
“從一眼見到他就是這樣感覺。”靈蓉對著我笑,“一直到現在。”
“那萬頭菊後來真找到了麼?”我急於想知道最後結果,但轉念又想,如果沒找到藥,劉潛至今還能活得好好麼?
“是啊,王爺他吉人自有天相,我爹爹原本隻是想去碰碰運氣,沒想到一進村子沒多久,便見到柴垛上發現竟然有一束萬頭菊乾。”
“難道王爺這麼喜歡菊花也是因為這個?”
“不錯!王爺原本打算將幾株萬頭菊移到王府來,可惜這花嬌氣,認土,到了王府後沒幾天便枯死了。”
“靈姐姐跟王爺真是佳偶天成呢。”我由衷地感歎,沒想到靈蓉和劉潛竟然還有一段如此美好浪漫往事。
而之後聽到劉潛不計較靈蓉出身貧寒,毅然娶她為妻,並承諾這一生一世隻對她一個人好之後,心裡更是唏噓不已。
沒想到劉潛竟然如此重情重義。
“可惜老父卻沒這個福氣,前幾年得重病死了。”靈蓉眼眶又紅了紅,對她來說,如果當年不是父親,不要說她做不了王妃,而且恐怕早就死在那場災難中了吧。
我當初懷疑靈蓉跟我一樣也是穿越過來,但聽她說了往事以後,突然又覺得不太可能了。
因為劉潛夫妻熱情和親和,我在王府中過得很自在。隻是有時候不滿足地想,若是阿不在身邊就好了,秋衣雖然對我也好,但我跟她之間總找不到以前和阿不相處時候感覺。大概這就是靈蓉說人跟人之間緣分吧。
“陳姑娘,王妃差人送了些核桃過來。”秋衣說“姑娘想嘗幾個,還是先放起來?”
“先放著吧。”我將目光從書移到秋衣手上端著木盆上。
“王妃還送了炭過來,說天氣冷了,恐怕再過些日子就用得上了。”
靈蓉真是事事替我想得周到呢,感激地想,有些細節恐怕自己親人都未必能想得如此周全吧。
我放下書,慢慢地走到門外。
天真是冷了許多,從口中嗬出熱氣,在唇邊已經開始顯現出一團淡淡白霧。
兩個月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不知道我還會在這裡住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