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兩晉南北朝!
雖然慕容皝容不下兄長,但除了這一點之外,還算是比較合格的領袖,又有幾個勇猛的兒子為他開路,終於帶領前燕不斷壯大。
相比之下,成漢政權的發展可就遜色多了。
李壽比慕容皝更加不容人,他剛上位就把堂哥李雄的所有子嗣全部殺光,有膽敢勸他歸降晉政府的大臣也被處決,政府最高行政長官羅恒和智囊解思明,因有助他稱帝之功,得以幸免於難。
這等作為自然對國家毫無裨益,到了341年底,隨著被俘的李閎從後趙歸來,李壽更是變本加厲地禍國殃民。
成漢終究過於落後,李閎身為一州之長,畢竟沒見過什麼大世麵,被後趙擒獲之後,一路被帶往鄴城,結果他竟忘了身陷囹圄,反而對當地的繁華大感驚異,活這麼大年紀還沒見過那麼富麗堂皇的殿堂,更沒見識過那麼熱鬨的街道。等回國之後,不斷向李壽訴說石虎的宮殿多麼豪華,石虎的部下多麼聽話,雖然石虎施政殘暴,但能讓部下的人都像哈皮狗一樣俯首聽命,這才是真正的皇威啊。
李壽聽完了李閎的敘述,十分神往,但自家國力不足卻是不爭的事實,根本達不到彆人的那種狀態,為了自欺其人,竟把鄰近郡縣中有三個男人的家庭全都強迫遷到成都生活,以此使都城看起來繁華充實,然後大修宮殿,製造各種珍貴用具,部屬犯了小錯就立刻處死以建立威嚴,有人想直言勸諫,也一律誅殺。
為政者非白即黑,從來沒有中間的選項,李壽既已選擇做一個昏君,於是就再也辦不出一件正經事來,心情好了就大興土木、濫刑害人,心情不好就流連後宮,縱情聲色,這麼折騰了一年多之後,身子終於不堪重負,於343年秋離開人世,享年44歲。
他雖死了,他的兒子李勢繼承大權之後,比他更招人恨,成漢百姓的生活越發艱難。
李勢身寬體胖,但柔韌性卻很好,俯仰之間不費吹灰之力,可惜這種“特異功能”並不實用,對於扭轉窮奢極欲的汙穢之心沒有絲毫幫助。
到了這一時期,成漢的文臣武將基本沒有獨當一麵的了,隻有智囊解思明勉強還可以主持大局,但李勢上位不久便將他誅殺,從此國內陷入徹底的混亂。
李勢的身材過於肥胖,也由此留下的子嗣很少,實際上按史書記載,他隻有一個絕色的女兒。但顯然女人是不能繼承皇位的,李勢的弟弟、大將軍李廣出於一番赤誠(也可能腦子潮濕了),主動找到李勢,請求立自己為皇太弟,李勢都驚呆了,你哪來的奇思妙想,堅決不許。智囊解思明則擔心李勢死後會引起奪權之爭,便勸李勢答應李廣的請求,畢竟胖子本身就容易猝死,而李勢又那麼胖,指不定哪天就沒了。
不料此舉引起了李勢的不滿,認定解思明要支持李廣叛變,竟將其誅殺,並屠滅三族,然後派太保李奕襲擊李廣駐防的涪城,接著把李廣貶作臨邛侯,失魂落魄的李廣最終選擇了自殺了斷。
此事發生在345年,兩年之後,成都便被晉軍攻陷,李勢成了亡國之君。
討伐成漢自然不是東晉政府的靈光一現,實則蓄謀已久。如果指望清談大師們是無論如何都不靠譜的,促成西征的還是得力於朝中的務實派。庾亮死後,他的三個兄弟庾冰、庾懌和庾翼便成了務實派的代表人物。
自從前燕使節劉翔來訪,留下了許多振聾發聵的名言,庾氏兄弟深感慚愧,決心扭轉王朝的頹勢。
但受清談勢力的阻撓,庾氏兄弟麵臨不小的挫折,庾懌甚至為此鋌而走險,想到用極端的辦法來解決麻煩。
342年正月,時任豫州督導官的庾懌專門派人饋贈江州督導官王允之美酒,聲稱一起努力報效國家。王允之本來與他沒什麼交情,懷疑所謂的美酒有問題,於是倒給狗喝,結果喝了“美酒”的狗果真很快掙紮著死掉了,王允之大為憤慨,緊急派人秘密奏報皇帝司馬衍,說“大舅已經亂了一次天下,難道還要讓小舅也亂一把?”
司馬衍頓時冷汗直冒,公然毒殺地方要員,這跟造反還有什麼區彆,可此事終究不好公開處理,隻得讓太監也送了壺毒酒給庾懌,並勸他為了大局著想,望能理解陛下的苦心。
2月,庾懌自知難以善後,懷恨飲下毒酒,享年51歲。
庾懌一死,王允之可不淡定了,他本來隻是提醒一下司馬衍,卻沒想到竟發展到這步田地,生怕被庾氏兄弟報複,於是上書請求調職。
但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仍舊是殺害庾懌的真凶,擔任立法院副總立法長的庾冰很快就秘密將其處死,為兄弟報了大仇。
庾懌的死讓安西將軍、荊州督導官庾翼意識到,與其和清談勢力對抗,不如無視他們,直接乾脆地完成自己的使命,於是打算先把司令部從武昌轉移到樂鄉,以此試探朝廷的反應,然後循序漸進地完成恢複中原的大業。
此舉果然還是引發了清談派的爭議,征虜將軍府秘書長王述首先發難,上書朝廷“武昌的部眾有數萬人之多,一旦遷移,不可避免地要再修築城池,樂鄉距離武昌近一千裡,於公於私都辛勞困擾,而且產自江州的物資要逆江而上數千裡,才能運送到樂鄉供應,費用和人力消耗,都會加倍。退一步說,武昌位置重要,不僅僅體現在控製上遊的局勢,當發生緊急情況,無論出動軍隊赴援,或是等待拯救,都有其得天獨厚的優勢,而如果遷移到樂鄉,遠在西方邊陲,萬一長江下遊出事,必然首尾不能相顧,情勢將極其危險。”
朝廷對此進行好一番議論,但多數人都同意王述的見解,庾翼被迫停止行動。
王述此番上書固然對他提升名望大有幫助,但他這輩子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其實是另兩件事
之前王導在世的時候,每次講話,眾人一定都拍馬屁爭相讚美,隻有坐在末座的王述,往往不緊不慢地嘀咕“主公又不是堯、舜,哪裡能事事都對!”因此讓王導眼前一亮,十分欣賞,也真正開啟了仕途生涯。
但他這種性格自然很難年少成名,30多歲了還沒什麼名氣,若非誤打誤撞地得到王導的推薦,怕是很難再出頭。書聖王羲之就為此很輕視他,可後來王述竟然越來越有名氣,王羲之十分惱恨,有一次趁著王述母親去世的機會,假裝答應要去吊唁,結果到了門口之後,觀望一陣就自行離開,想以此淩辱對方。王述當然不能容忍,讓屬下不斷檢舉王羲之轄區存在的各種問題,逼得王羲之無奈辭職回鄉。
雖然有這段不怎麼厚道的過往,但王羲之的書法造詣卻是無可指摘的,從後世那麼多精美的書法摹本就可見一斑,而在當時的影響則更為波瀾壯闊,比今天的明星更為耀眼,庾翼的兒子侄子們就專門練習王羲之的字。
庾翼與王羲之都是當時的書法名家,但王羲之的行書更顯飄逸,也因此更受年輕人的喜愛,庾翼為此還“爭風吃醋”,說他的孩子們不愛家雞愛野雞——成語“家雞野雉”就是這麼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