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兩晉南北朝!
410年4月2日,劉裕終於率領精銳部隊抵達建康,因江州淪陷之故,上疏請求繳回元帥印信贖罪,安帝下詔駁回。
雖然劉裕絕無可能受到處罰,但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老大既已凱旋,地方上的小弟全都聚攏過來,青州督導官諸葛長民、兗州督導官劉藩、並州督導官劉道憐,分彆率軍與劉裕會師,進入京城協防。
劉藩是豫州督導官劉毅的堂弟,劉毅聽說盧循北上的消息,心裡倒是忍不住激動了一下。
與其他犯上作亂的人不同,劉毅本身也算得上是忠良,隻是太過狂傲,不甘居於劉裕之下,所以時時處處都與他較勁。
此次盧循作亂,倒讓劉毅發現了某種機會,在北伐上麵,劉裕已先勝一局,如果能一舉蕩平變民集團,自己的聲威或許仍舊不能蓋過劉裕,但起碼也能與他旗鼓相當,上升到同一水平線上了。
越想越興奮,正準備出軍阻截,卻忽然病倒了,休養多日才見起色,又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於是便要帶病出征。
劉裕得到報告之後,立刻修書一封,讓劉藩送了過去。
信上是這麼說的“我以前和那幫妖賊打過交道,深知他們變化多端,如今他們剛獲得僥幸的勝利,銳氣不易抵擋,你最好等我把船艦修好,然後一起行動,勝利告捷之日,長江上遊的重大責任,將全部委托給你。”
劉毅看後大怒若狂,對劉藩說“當初起事,不過是暫時推舉他為盟主,你就認為我真的不如他?他這是說的什麼風涼話,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把信撕得粉碎扔到地上,然後不顧劉藩的勸阻,毅然率艦隊和水上武裝部隊二萬人,從姑孰出發西上,迎戰變民集團。
劉裕這一招兵不血刃,用得恰到好處,他認定劉毅的脾氣如此,稍加激勵,就會大亂方寸,而憑劉毅的兵力和忙亂的部署,想平定盧循,顯然是癡人說夢。
盧循從廣州出發時,製定了簡易的計劃,由徐道覆攻擊尋陽,他自己則攻擊湖中各郡。
東晉荊州督導官劉道規,派軍到長沙迎戰,結果大敗而回,盧循於是進抵巴陵,打算西上攻擊江陵,清除上遊的各個威脅,然後再動員大軍東下決戰。
這時劉毅的軍隊已經出動,徐道覆派人到盧循處報告說“劉毅軍容強大,是成是敗,隻看這次交鋒,我們應該同心協力,把他摧毀,如果擊敗劉毅,江陵根本不值得掛心。”
盧循本無大才,全靠姐夫出謀劃策,於是從巴陵出發,與徐道覆會師,順流而下,嚴陣以待劉毅大軍。
5月7日,劉毅與盧循在桑洛洲遭遇,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劉毅急需除掉盧循,以為自己正名,盧循也迫切想要除掉劉毅,以掃清霸王之路的障礙,於是雙方也沒有什麼戰前交涉,迅速展開慘烈的會戰。
盧循的優勢仍然體現在戰艦和兵力上麵,高大的戰艦和數倍的兵力,終於將劉毅打得慘敗,政府軍放棄數百艘船艦,跳到岸上逃生,沒來得及上岸的,全被盧循俘虜,失落的輜重堆積如山,劉毅隻帶了幾十名親信隨信,狼狽地逃離戰場。
相比這些實際的損失,心理上的傷害或許更加嚴重,劉毅的自尊受到了極大的汙辱,隻覺天塌地陷,人生再也見不到半點光明,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若非部屬的陪同和安慰,估計當天就自尋短見了。
但他畢竟已沒了繼續和劉裕爭鋒的資本,本來討伐盧循是最佳也是最後的機會,現在機會沒了,除非是公然發動叛變,不然再也沒辦法翻盤了。
盧循可想不到劉毅的那些心路曆程,他此刻最關注的就是劉裕的動向。
變民大軍抵達尋陽時,四處傳言劉裕已經回到京城,盧循不肯相信,直到擊破劉毅之後,終於從俘虜口中證實了這一消息,與左右親信互相觀望,眼中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在多方權衡之後,盧循主張退回尋陽,還是仿照先前的策略,攻陷江陵,據守荊州、江州,與朝廷對抗,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向建康發動總攻。
徐道覆則認為應該乘勝前進,力勸盧循盧循接受,因為劉裕不可能放任變民在上遊壯大,所以就算不主動出擊,政府軍也一定會源源不斷地前來討伐。
盧循一連糾結了好幾天,終於下定決心提前決戰。
另一方麵,劉裕已經在為決戰準備著,在民間擴大募兵,所作賞賜,與當年討伐桓玄時對勤王軍的賞賜相同,並征調民眾加固石頭城。
部屬建議派軍分彆把守各重要關口,劉裕不以為然,說道“盜賊人多,官軍人少,如果把兵力分散,進駐各個要塞,容易被人看出虛實。而且隻要有一個地方失利,就能打擊全軍的士氣,現在我們集中力量堅守石頭城,依照局勢變化,按需要轉移,查缺補漏,既可以使敵人無法判斷我們的實力,又可以使力量集中,如果各地征調的軍隊都能提前起來集結,那就另作彆論了。”
此時官軍何止是少,簡直是少得可憐。
參與北伐的軍隊裡麵,將領士卒多半不是身負重傷,就是染上疾病,而建康原來留下的武裝部隊不超過數千人,局麵十分悲慘。
反觀盧循一連擊破兩大州,擁眾十餘萬,水上船艦、陸地車馬,連綿一百多裡,主力船艦的艦橋高達12丈,遠遠就能目睹其風采。
而劉毅戰敗後,東下逃往的殘兵敗將互相傳播變民的強大,更讓朝野上下人心惶恐。
此情此景,心理素質但凡差那麼一點,就很難繼續支撐,政府左副行政長官孟昶、青州督導官諸葛長民,就提議放棄建康,帶著司馬德宗過江逃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劉裕當場就拒絕了,因為有豐富的鎮壓變民的經驗,他倒從未擔心會失敗,隻是他的信心畢竟於旁人沒甚幫助。
為了安撫人心,劉裕特意召開了隆重的戰前動員大會,發言說“現在國家重要的兵力在外遭受挫敗,強大的盜匪向京城步步逼近,人心恐懼,局勢危急,皇家一旦移動,國家勢必立刻就會土崩瓦解,長江以北雖不算遙遠,可是那時節豈能安全抵達?即使到達目的地,也不過拖延歲月而已。
現在我們的軍隊雖少,但仍可一戰,如果順利的話,君臣同時慶幸,如果不幸惡運當頭,我也要死在皇家祭廟門口,完成我平生忠心報國的誌願,絕不會逃竄躲藏到荒草堆裡苟延殘喘!”
百官略受鼓舞,但孟昶仍舊固執己見,可也深知劉裕的脾氣,既已做出決定,一定不會輕易更改,惱恨之下,請求劉裕先把他處決,免得建康淪陷後再受變民的羞辱。
劉裕最忌諱彆人說他不行,孟昶死意已決,愣是戳向劉裕的敏感神經,劉裕氣得暴跳如雷,叫道“你等著看我打完這一仗,再死不遲!”
孟昶瞬間心灰意冷,回家寫下奏章,封口完畢後服毒自殺。
奏章裡說“當初劉裕北伐,文武百官都不同意,隻有我竭力讚成,這才讓盜匪有了可乘之機,如今國家瀕臨滅亡,都是我的罪惡,現在我以死向天下人謝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