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兩晉南北朝!
劉子業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典型了。
就在劉駿下葬的第一個月,劉子業便下令廢除南北禦用大道,並撤銷了父親時代的所有政令變革,恢複劉義隆在位時的各項製度。
政府文官部長蔡興宗在中央政府辦事處感慨萬千,對同僚顏師伯說“先帝雖不是品德很高的帝王,但自始至終總算不離正道,三年不改父親的製度,是聖人稱許的事,而今靈堂剛剛撤除,墓園不遠,凡是父親所定製度和所作建設,不管是非,一律撤銷,即是改朝換代,一個新政權興起,也不至如此!”
蔡興宗憑借豪門背景,再加上幾年來的積累,已是朝中重臣,對朝局影響頗大。
但他過於“正派”,起碼在劉子業看來,並不是恰當的奴才。
戴法興則不然,出身寒門的他,從小便沒有麵子的負擔,為人圓滑,早在劉駿時代就已受寵信,等到劉子業上位,也對這樣的人很有好感,朝中大小小事都交由他打理,戴法興瞬間成了劉宋王朝炙手可熱的政壇明星。
劉義恭本來沒有主意,是個隨風搖擺的牆頭草,眼見朝局變動,立即站到戴法興的隊伍,一同打壓蔡興宗。
包括劉義恭和蔡法興在內的大部分朝臣都認為劉子業無非是劉駿第二,哄好了自然萬事大吉,所以繼續耍從前的那一套,理當沒有問題。
但劉子業卻用行動證明了這些人的想法是多麼幼稚,劉義恭等人費儘心思巴結劉子業的親信,使出渾身解數迎合小皇帝,結果卻儘不如人意。
劉子業的首秀是廢除父親發布的所有政令和變革,已是大不孝,緊接著在母親王憲嫄病重想要見見兒子的時候,對報信的太監說“病人房子裡鬼多,怎麼能去?”
王憲嫄頓時怒火攻心,對侍女說“把刀拿來,剖開我肚子看看,怎麼會生出這種東西!”
二十多天後,王憲嫄撒手人寰,當然是被病魔奪去了生命,但劉子業的言行也起到不小的推動作用。
如此行徑,與孝是漸行漸遠了,若他若能在治國上有所建樹,倒也無妨了,遺憾在於對待父母的手段相比其他地方的本事,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說起來一個人連父母都不能善待,即便能做出什麼大事業,也是失敗了——更何況,古往今來,憑不孝的本心,能創造曆史的,畢竟屈指可數。
皇太後死後,沒了母親大人的約束,劉子業更加任性妄為,就連以和稀泥著稱的戴法興都看不下去了,多次勸諫,甚至警告他說“你這麼亂搞,想當劉義符不成?”
劉義符的惡名,可謂舉國皆知,劉子業當然也是知道的,得到這樣的評價,非常不痛快,但因為還要倚仗戴法興應付國事,所以暫時隱忍不發。
但劉子業寵愛的小太監華願兒,卻緊抓此次良機,在劉子業耳邊說了許多戴法興的壞話,還說民間都認為皇宮有兩個天子,戴法興是真天子,皇家是假天子,你身在深宮,跟外麵的世界從不接觸,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戴法興與太宰、顏師伯、柳元景、幾人來往的賓客,有數百人之多,內外官民,沒有一個人不對他們畏懼服從,戴法興尤其威風,因是先帝的親信,長久以來一直逗留在宮廷,而今與外人合成一家,恐怕你這個寶座,再也坐不下去了。
劉子業聽得心驚肉跳,毫不遲疑地下詔免除戴法興的職務,再把他放逐到偏遠郡縣,仍不解氣,於465年8月1日,又下詔讓他自殺。
戴法興的隕落可謂神速,從峰頂到穀底不過一天時間,隻因得罪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太監。
華願兒經常哄騙劉子業賞賜他大量金銀珠寶,戴法興看不下去,便經常進行規勸,華願兒懷恨在心,竟出此惡毒之計,碰巧劉子業又是昏庸無能之輩,便得以輕而易舉地除掉仇家。
戴法興之死,在朝中激起千層浪,畢竟他可是權傾朝野的重臣,竟然死於旦夕,其他文武官員的命運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被華願兒點名的劉義恭、顏師伯、柳元景三人,因為既有成就顯赫,順理成章地被置於風口浪尖。
當壓力足夠大的時候,一定會產生一股反作用力,柳元景和顏師伯都是曆經幾朝的老臣,不肯像戴法興一樣白白送命,於是密謀廢黜劉子業,擁戴劉義恭繼位。
事關重大,兩人討論許久都不能最終決定,柳元景便把密謀告訴沈慶之,希望沈慶之能幫忙拿個主意。
沈慶之素來勇猛過人,是征戰沙場的名將,在朝中也頗具威望,隻是因為年紀大了,很少參預朝政,但在劉宋國內的地位仍是常人無法捍動的,門徒黨羽遍布國內各個領域,如果有他相助,起事已幾乎成功了一半。
然而意外發生了,沈慶之非但沒有同意起事,反而向劉子業檢舉了他們的密謀,於是一場慘劇就此釀成。
8月14日,劉子業親率羽林禁衛軍向劉義恭發起突擊,連同劉義恭的四個兒子一起誅殺,特彆讓士兵砍下了劉義恭的四肢,剖開肚子,挖出五臟六腑全都剁碎,接著又挑出眼珠,放在蜜裡浸漬,稱之為鬼目粽。
與此同時,劉子業另派使節召見柳元景,行刑大隊隨後跟進。
柳元景的左右部屬飛奔前往告急,柳元景知道大禍將至,已然避無避,索性放棄抵抗,跑到後堂向母親告辭,然後穿上朝服接受使節的詔書,乘車入宮。
一行人剛出巷口,行刑隊到了,柳元景坦然下車接受斬首,八個兒子、六個弟弟,以及六個弟弟的所有兒子,全都被誅殺。
另一支行刑隊在街上遇到了逃跑的顏師伯,連同顏師伯的六個兒子一起誅殺。
最高法官劉德願,因為和柳元景交好,也遭誅殺。
從此以後,各親王公爵以及部長級高官,隨時都被毆打汙辱,如同奴隸一般。
沈慶之因為和劉義恭沒有交情,而顏師伯又一向瞧不起他,所以做出了自己認為正確的抉擇,卻因此讓同僚們飽受摧殘,他自己開始還以為會因此大功而受到信任仰仗,結果卻尷尬得很,劉子業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門心思倒行逆施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