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看著對方,趙婉兮隱約覺著有幾分眼熟,一直等到對方施禮過後開始跳舞,揮手舞動之間,她才終於恍然反應過來,那人看著,為什麼會那麼眼熟了。
“白憐?”
果然是人靠衣裝,不過換了一身裝扮,乍然之下,她差點還沒能認出人來。現在認出來了,趙婉兮卻依然還是覺著有幾分奇怪,黛眉微微一動,不其然地看向一側的瓊兒,音色有了幾份詫異。
“這是你安排的?”
趙婉兮是皇後,統領整個後宮。就算是冷君遨的後宮隻有歐陽華菁這一個妃子,也依然還是得以她為尊。
像太皇太後壽誕這樣的大事,自然是由趙婉兮一手操持安排,表演節目的章程,以及具體的表演內容,配樂還有一經人員,一早就有人擬好了單子,交由她過目。
說穿了,基本上也就是宮內司樂司呈上來的各種表演,再就是後宮各處,能排的上牌麵的孝敬罷了。
可沒見著,還有白憐這一出啊。
而趙婉兮這一問,顯然也讓瓊兒有些懵,目光怔怔地看著正在下方跳舞的人,一臉疑惑。
“這是……白憐姑娘?”
一邊說,一邊又仔細看,再三確認之後,方才咬著下唇搖了搖頭。
“娘娘,此事……奴婢不知。”
太皇太後壽誕準備一事,說大不大,可說小那也是絕對不小,依著趙婉兮一人之力,定然是忙不過來的。這其中,自然少不了瓊兒這個左膀右臂的鼎力相助。
一些瑣碎的事兒,都是由她處理的。
若說是自己因為一時的忙碌而疏忽了,沒能注意到也就罷了,沒道理瓊兒這邊也沒有任何的印象,聞言,趙婉兮麵色隱隱下沉。
望著下方好似在花叢中飛舞的蝴蝶一般飄然婉轉的白憐,她的眉眼之間,逐漸沾染上了幾分凝重,不僅如此,眼皮更是莫名狠抽了幾下,略感不安。
隻是事已至此,又不能現在就當著眾人的麵兒,將白憐給趕下去,隻能先任由她跳。
不過是一舞而已,終會有曲終人散的時候。思及此,趙婉兮這才淡定不少,閒閒地拿起了一側小幾上的茶盞,擱在手中細細地把玩著,繼續淡聲朝著瓊兒發問。
“按照正常程序,此時該表演的,應該是什麼?”
這一回,瓊兒反應的倒是快,聽著自家主子的問話,眼珠子一轉,便回憶了起來。
哪知才想到,她麵色便開始有了幾分古怪,隱見一抹不安,略一躊躇,還是如實道來。
“娘娘,是……長菁宮準備的,說是西岐的一門藝技,叫做……大變活人。”
“的確……”
瓊兒這麼一說,趙婉兮很快就想起來了,之前呈上來的單子裡頭,的確是有這麼一項。
因為西岐使團已經到了,隨時都會入宮拜見的緣故,趙婉兮就算是給了他們這個麵子,才恩準了長菁宮的奏請。況且歐陽華菁本來就時冷君遨的後妃,為太皇太後準備壽禮孝敬,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問題是,出來的人是白憐,這就不太對勁了。
果然她適才的不安,不是空穴來風,莫名其妙的無理取鬨,倒是不知道,這不聲不響的,白憐又是什麼時候跟長菁宮有了勾結?
心裡想著,一邊的瓊兒也嘀咕出了聲。
“此前小殿下的奶娘秦嬤嬤不是說,白憐姑娘時常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麵練舞來著?怎麼……又跟長菁宮扯上關係了?她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麗妃那個人……從進宮到現在,一共生出了多少幺蛾子出來,隻要想想,瓊兒就覺著自己頭皮都在發緊。
趙婉兮原本也是這樣擔心,現在聽瓊兒這麼說,反倒是很快就淡定了下來。
“為何會扯上關係,定然有個由頭。至於她們想要做什麼……且仔細等著看也就是了。”
既然歐陽華菁能使計將白憐送到眾目睽睽之下,就肯定是有所算計,縱觀所有,白憐身上能被算計的,也隻有那張臉罷了。
趙婉兮語態輕鬆,盯著白憐的眼神,愈加深邃。嘴角一掀,略帶幾分意味深長。
不論歐陽華菁想利用白憐乾些什麼,橫豎就在眼前了,更加惹人深思的,還有這個節目的名字。
“大變活人……”
聽著,好像很有深意的樣子?
這廂趙婉兮才下意識地覺著有幾分古怪,下邊的白憐,一舞也到了處。
旋轉,折身,下腰,每一個動作,都看得出來,是絕對下了狠功夫的,跳的不僅很到位,還極儘柔美之姿,看不出多少臨時抱佛腳的痕跡。而隨著她最後驟然回身的一個大動作,此前將她整張臉遮了個嚴嚴實實的白紗,也被帶動著飛了起來。
隨著白紗滑落,白憐整張容顏入眼,饒是早有準備,趙婉兮瞳孔依然還是驟然一縮,手也狠狠一顫,被溫熱的茶水給濺了衣袖。
瓊兒及時察覺到不對,趕緊蹲下身子給她清理,然趙婉兮自己卻完全顧不上這個,總算是意識到事情所有的關鍵所在後,趕緊轉眸,一雙眼睛直往一側冷君遨的臉上瞧。
果然就清晰地看到,他也是同樣愣住了。
這,才是歐陽華菁真正的目的,原來她,也是什麼都知道。
台下的白憐,還是一如既往地楚楚動人,隻是明顯得到了指點,柔弱中又攙合著幾分清高孤傲跟倔強,不明顯,恰到好處。
但是這些所有的氣質變化,終究還是抵不過……額間一點紅。醒目而豔麗,一眼看上去,同血痣無疑,稱的她整張臉清麗異常,生生讓白憐換了一個人的模樣。
白憐是什麼樣子,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即便是閉著眼睛,趙婉兮也能完全想的出來,她額間的那點紅,明顯是假的,特意畫上去的。
隻是此時此刻,真真假假已經不重要了,隻憑著那一顆血痣,憑著用脂粉刻意勾勒,加深了五官柔美的那張臉,便已經是很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