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的冷君遨眉頭隻皺,眼底有輕微的黯然一閃而過。
抬眸去看趙婉兮,卻發現對方壓根沒看自己,在原地僵了一會兒,冷君遨氣勢一頓,還是妥協了。
“既然如此……那孫兒便讓她在外頭磕個頭回去了。皇祖母好生歇著,兮兒代朕多陪陪皇祖母。”
前麵的話是對太皇太後說的,最後一句叮囑的對象,又是趙婉兮。
莫約是心裡頭總歸還是有些不舒服,聽完之後,趙婉兮嘴角一抿,當即就恭恭敬敬地屈了下膝。
“是,臣妾遵旨。”
冷君遨“……”
一個兩個的,都把冷漠跟疏離寫在了臉上,帶在了話音裡頭,還真是讓他……有夠難堪的。
氣氛不大好,他也沒在繼續待下去,嘴角稍稍抽動了一下,還是轉身走了。
等到殿門重新被關上,趙婉兮一邊替太皇太後梳頭,一邊才狀似無意道“白采女的位份是皇祖母封的,於情於理,她過來給您磕個頭,也是應當。”
這話,乍然聽著,僅隱隱有點要替白憐說情的意思。好在太皇太後也不是一般人,自然聽得出來其中另外夾帶的意思,忍不住就歎了口氣。
語氣不同於適才的清淡,反而有了那麼些個無奈。
“這封都已經封了,那兮兒你又想如何?”
“自然是……給臣妾一些適當的補償了。”
太皇太後那是什麼人,想當初揭了皇榜進宮為她治病,從見到對方的第一眼起,趙婉兮就深刻地知道,這是尊大佛,絕對不能惹那種。
這個印象,可謂是根深蒂固。
雖說經過了後來那些相處,知道其實太皇太後人還算是挺不錯的,但是這個不錯,也僅限於特定時候。
可不是任由讓她放肆來著。
也虧得底氣足,才能稍稍挑釁一把,所幸趙婉兮也不含糊,話音剛落,前後沒停頓幾秒鐘,便又趕緊續上未完的話茬兒。
“臣妾知道,臣妾這麼說,您老人家又該說,身為皇後,自當以大局為重,可太皇太後又曾知道,皇上意欲廢儲?”
“那不過隻是玩笑來著?”
眉眼淡定,很明顯,廢儲的事兒,太皇太後知道。畢竟怎麼也是宣揚的沸沸揚揚,她沒道理不聽說。
後宮爭鬥,兒女情長,這都是小事兒,即便心裡跟明鏡似的,太皇太後也未必就真能放在心上當回事兒。
可一涉及到冷昱麟,到底還是慎重,太皇太後口中語氣雖不以為然,不過態度倒還算是明確。
“皇後儘管放心好了,但凡這後宮哀家還有一日在,這樣的事情,便斷然不可能會發生!”
儲君的廢立關國本,儲君不穩,則南麟不穩,已經有了前朝之鑒,又怎麼會讓這樣的動亂再度上演?
“倒是你們,是真讓哀家操心。尤其是遨兒……唉。”
經曆的風雨多了,人也就會變得格外通透。近來宮內鬨騰的慌,冷君遨更是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每每聽到有什麼動靜,太皇太後都忍不住惆悵。
這會兒鬨到她跟前來了,雖然沒有直接點通,可是一聲歎息,到底還是隱隱透出來那麼幾分意思。
讓趙婉兮臉色明顯極快地變化了一下。
隨即跟著舒出一口不知是無奈,還是憋屈的氣來,呐呐附和。
“不論怎樣,到底是他自己選擇的,皇祖母一手培養出來的,又豈會不知他的秉性?”
說完,旋即話鋒一轉,麵帶委屈。
“倒是臣妾,才是真真有苦難言,這次若您老人家再不給做主,那臣妾當真是要沒有活路了。”
明明一臉的悲戚,眼底卻又帶著不合時宜的清明跟狡黠。被她這幅模樣逗笑,太皇太後嗔過去一眼,就差拿著手指頭直接點上趙婉兮的腦門兒了。
“就你們事情多!哀家年歲大了,經不得操勞,原本還想著能清清靜靜地過幾天安生日子,偏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放過。
罷了,既然非得要折騰這把老骨頭,也就隨了你們的意罷。”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複,趙婉兮又陪著太皇太後說了會子話,便告退而去。離開慈心宮的時候,白憐還在殿前跪著。
隻當是不見,趙婉兮選擇了無視,徑直離去。餘下白憐,滿腔的委屈。
她的采女是太皇太後封的,因為由此一舉,她便以為自己好歹得了太皇太後的青眼跟支持。
甚至妄想著,隻要有了這條路,那她往後的日子,畢竟是扶搖直上。
結果哪裡知道,對方壓根就沒將她給放在眼裡,即便是她已經成為了這後宮獨一無二的采女,也依舊還是一樣的卑微。
連她的請安,也是不屑。
遭到殘酷的打臉,白憐心底的難受可想而知,但是到底還有私心奢望,並不想那麼快放棄,隻能狀似乖巧地在殿外跪著。
她已經聽伺候她的教養嬤嬤說了,太皇太後看著威嚴,實際上最是和藹,喜歡孩子們。
況且對方那個年紀,自己乖巧聽話謙恭一些,總是沒錯,不說太皇太後能做她的靠山,哪怕隻宣見一麵,也是極好的。
期望著能用自己的誠心打動對方,白憐連自己膝蓋上的疼,也可以儘量忽略。
但是所有的隱忍,在看見趙婉兮從殿內出來的那一刻,就有了即將要崩盤的架勢。
大家都是女人,而且她還有這張難得的臉,憑什麼趙婉兮就能如此趾高氣昂地公然進出?
而自己卻卑微地跪在這裡,連個宣召的旨意都沒有……
想的太過悲切,白憐差點就沒管住自己眼裡的陰沉。
至於她到底是個什麼心情什麼狀態,趙婉兮不關心,還在殿內的太皇太後,就更加不關心了。
她甚至連問都不曾多問一聲,伺候的老嬤嬤也沒不長眼到會拿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去惹她心煩。
隻看趙婉兮這個皇後一走,自家老祖宗的麵色便不好,老嬤嬤還是上前去為仔細為主子按摩,同時試探著詢問。
“太皇太後可是在擔心?”
至於具體是在擔心什麼,縱然在身邊伺候多年了,但奴才總歸還是奴才,她不知道,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