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候到午後，慈心宮的掌事老嬤嬤才過來偏殿請人，說是太皇太後醒了。
從豔陽晴天臉到愁雲滿麵，不過就是出了個殿門而已，從偏殿到主殿，眼睜睜地看著趙婉兮周身情緒發生了變化，老嬤嬤雖心中疑惑，可到底還是遵守著規矩，半個字都沒問。
主殿的高位上，一身常服的太皇太後端坐在上麵，儘管用手支著頭，可是眼神堪堪清明，絲毫不像是剛剛醒來的樣子。
趙婉兮隻當是不知，上前恭恭敬敬地下跪，言行舉止之間的跪拜大禮，沒有絲毫的差池，半點都沒落下。隨著她三跪九叩的周全，原本臉上沒有什麼情緒的太皇太後，態度總算是慎重了起來。
沒頭沒腦地就來了一句“你如此這般，可是事情已經確定了？”
“回太皇太後的話，是！”
話語問的奇怪，趙婉兮卻是聽懂了。
事實上，大概也隻有她能聽的懂了。
端端正正地跪著，趙婉兮脊背挺的很直，一瞬不瞬地仰視著上首的人，表情堅毅。
“確定了，所以才特意來給您老人家回個話。”
若論起這兩人之間打啞謎一般的對話來，就不得不提到趙婉兮上一次過來慈心宮的事情了。
上次過來的時候，她隻是跟太皇太後說了自己的猜測而已，畢竟沒有真憑實據，就算是再怎麼懷疑，那也僅僅隻是自己的猜測。
不過即便是這樣，太皇太後也依然還是了一定的助力，交予信物讓她差人去找侄子慕之翎。
如今再回來，已經是今非昔比。
思及此，趙婉兮再度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才慎重其事地直言道“一切，還請太皇太後定奪。”
不同於上次的猜測，這一回的事情是她親耳聽到的，逐月的頂替，歐陽晟乾的陰謀，都是定論。不止如此，還有一個朝陽殿下毒宮女的證詞。
萬事足。
這是大事，沒人能夠掉以輕心，便是沉穩如太皇太後，乍然之下，也難免還是有些微微色變。
隻是她到底還是非同一般，很快就將異樣壓了下去，竟轉而跟趙婉兮提到了另外一個話題來。
“哀家聽聞前天晚上長菁宮裡頭不大安寧，麗妃被賊人所傷昏迷不醒，此事，你可是知道？”
這是要興師問罪，跟她算賬？
自知躲不過，趙婉兮眉梢微微一動，老老實實地承認。
“是，我知道。不僅知道，而且那所謂的賊人……便是我。”
“啪！”
這廂話音才將將落下，上首就傳來了掌擊椅子扶手的聲音，太皇太後皺著眉頭，嗓音裡頭全都是滿滿的不悅，一開口，。就是將趙婉兮給定性的責備。
“婉兮，你太胡來了。
莫說是你一國之後的身份本就不應該去冒險，便說麗妃那個肚子，你也不應該朝她動手。”
說完，花白的眉頭動了動，隱見淩厲。
“莫不是你覺著，眼下出事便可渾水摸魚了不成？哀家告訴你，有哀家在這後宮一日，便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殘害皇嗣的事情再度發生？”
趙婉兮“……”
果然，眼前的這個太皇太後，還是曾經的那個太後。不，應該說，再經曆的事情更多了之後，她明顯彆當初還要強悍的多。
隻這麼一句威嚴十足的話，就足以讓人不得不忌憚。
趙婉兮知道，她這是誤會了。
有了這個誤會，那麼後麵的事情，自然就沒有辦法談，便是太皇太後再怎麼疼愛冷君遨，一旦對自己有了意見，很多事情，就不會那麼順利。
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一念至此，趙婉兮趕緊懷疑。
“您老人家誤會了，婉兮絕對不會做出任何殘害皇嗣的事情來。”
畢竟，歐陽華菁肚子裡頭那個，可不是什麼真的皇嗣，“我所作所為，不過隻是為了證實事情的真相而已。那逐月身形聲音都像極了遨，除了冒險一試之外，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如此說來，那這個替代了遨兒的人……也是他們有心了。”
果然是經曆了幾朝沉浮的人，太皇太後的城府，當真是深不可測。
即便是聽到了如此駭人震驚的消息，她也依然能夠麵色鎮定，儼然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之態，也不知是對冷君遨的能力有著蜜汁自信的緣故還是怎的。
可評價完了逐月，太皇太後遂話鋒一轉，又將話題給扯回到了趙婉兮辛辛苦苦才繞開的那個上頭。
“可即便是如此，你也不該朝著身懷有孕的麗妃下手！她是西岐公主，死不足惜，可是她腹中的孩子，始終還是君遨的骨肉！”
趙婉兮“……”
得，這話說來說去的，到底還是又繞回來了，看來這個坎兒要是過不去，再想讓太皇太後讓步，幾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既然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差不多也該攤到明麵兒上來了。
在太皇太後的一再的逼迫之下，趙婉兮隻能實話實說。
“請太皇太後相信，婉兮絕對不會做出傷害皇嗣的事情來，之所以會對歐陽華菁出手，也不過是因為……她腹中的胎兒，並非皇嗣！”
“趙婉兮你說什麼？竟敢如此肆意誹謗，可有考慮過後果？！”
當然有考慮到了，事實上，她這前前後後的，已經考慮過太多因素了。
生怕再起波瀾，趙婉兮不敢心生怠慢，忙一五一十將此前冷君遨陽奉陰違，找了逐月代替寵幸歐陽華菁，甚至是逐月暗中生情，致使歐陽華菁懷孕一事，給說了清楚明白。
其中的細節，隻要是冷君遨曾經告訴過她的，皆無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