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人本就在京城,收到的是送到烈焰島在京城暗樁處的那封信,那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被歐陽晟乾誑到了此處?
莫非是他在暗中跟蹤自己?
還有之前暗巷中的營救……總覺著似乎哪裡有點不太對勁。
而這份不對勁,在趙婉兮的目光定格在夜風塵身上那襲灰色長衫時,驀然頓住。
“原來那天晚上在長菁宮假扮西岐侍衛救了我的人,是你啊?”
那麼由此推論,後來在宮裡她數次感覺到異常,被人在暗處偷看,也定然就是夜風塵的手筆了。
不知道為什麼,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趙婉兮的情緒突然就變得極端低落,似乎冥冥之中一直期待著的事情落了空,整個人精神懨懨的,對於逃出去,竟然也沒有那麼熱衷了。
明明夜風塵也是她的朋友,能跟他重逢,本也是她所期待的事情。然而自從證實了灰衣人就是夜風塵之後,趙婉兮也總說不上來心裡頭到底是怎麼個感受。
就……濃濃的失望感迎麵而來。
夜風塵目力驚人,自然將她的情緒變化給看在了眼裡。
隻是沒有多說什麼,垂下頭替她解著手上的鎖鏈,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急切地催促。
“我們得動作快點,外頭的人堅持不了多久。機會難得,要是錯過了這次,再想救你,可就難了。”
一句話燃起了趙婉兮的鬥誌,她這才從低落的情緒中緩過來,慎重其事地望向一心想要幫著自己的人。
“嗯,既然如此,那就多麻煩你了。”
聞言,夜風塵手底下的動作突然一僵,而後又努力扯了扯嘴角,儘量裝作沒事的模樣。
“你跟我,客氣什麼?”
趙婉兮“……”
按照他們以前那種關係,的確是沒有客套的必要,但那個時候她不是失憶,忘記了所有,才會答應跟他假裝演戲麼。現在……畢竟不同了。
咳咳,這麼一說,到好像顯得她過河拆橋有多不仗義似的。
也虧得還有在烈焰島相處時候的那點兒情分支撐著,趙婉兮也沒有感到怎麼尷尬,隻是小心地繞過了這個話題沒再繼續,轉言道
“對了,你下次救我的時候,能不能換個暗器?上次那枚飛鏢實在是太過危險,差點就傷到我。”
聽到差點傷到她的話,夜風塵眉梢一動,果然眉宇之間滿滿的全都是緊張。第一時間便是回頭,仔仔細細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趙婉兮一圈。
至少沒在明麵上看出她又任何的損傷不對勁,方才很認真地點了下頭,神情異常的嚴肅。
“嗯,好,我記下了。放心,不論何時,我一定不會傷到你的。”
慎重其事,無疑於山盟海誓的告白。倘若是沒有恢複記憶的時候也倒罷了,此時此刻,於趙婉兮而言,聽到這樣的話,她非但不會有任何的感動,反而還覺著古怪。
終於還是不可避免地尷尬了。
既然不能繼續愉快地聊天,那就……趕緊走人吧。
假意沒有注意到夜風塵說那話時候的神情,趙婉兮點點頭,算是將這個話題給圓了過去,認準方向率先抬起了腳。
“那邊的打鬥聲結束了,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們趕緊走吧。”
逃避的如此明顯,瞎子都能感受的到了。見狀,夜風塵眼底的光芒明顯暗淡了一下,望著趙婉兮急急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不過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抿了下唇角,便急忙跟了上去。
因為稍微慢了那麼一步,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先他一步的趙婉兮走在光影交錯處,突然就勾唇莞爾笑了一下。
上次在長菁宮得救的時候,那人哪兒是用的什麼飛鏢啊?
分明就是棋子。
還有後來那幾次,無一例外。此前但凡是這灰衣人出手,哪回不是棋子了?
趙婉兮甚至有一度都忍不住暗自揣摩著,等到這一場心懷叵測的謀逆事件結束,自己是不是就能收集齊一副上好的白脂軟玉棋子了?
這話,她自然沒跟夜風塵說。
沒有人會遲鈍到連自己用的什麼暗器都能忘記的,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那就證明,絕對有貓膩!
這其中到底又掩藏了什麼,趙婉兮是不知道了,不過這一次被營救出來的過程倒是分外順利,並沒有遭到什麼阻攔。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派出去吸引注意力的那幾個人格外得力的緣故。
饒是如此,趙婉兮也不敢太過大意,想著眼下京城差不多已經落入了歐陽晟乾的掌控之中,為了避免萬一,特意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才敢潛入到青藤小院這邊。
因為不是地處繁華地段,這一條街麵看上去都靜悄悄的,倒是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若非說還有什麼值得讓人注意的,那便是青藤小院的院門口,竟然左右各掛上了一盞大紅燈籠。
此前也來過,趙婉兮分明都沒見到過,不過眼下有了這個,視線倒是清晰許多,遠遠見著,心裡也有了幾分暖。
燈亮,說明家裡有人,這個認知,讓她鬆了口氣,再轉頭看向夜風塵時,也總算是一掃之前的尷尬,變得又正常起來。
“我父母就住在這個院子裡頭,我得先去跟他們報一聲平安。今日多謝你救我出來,既然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不如先進去歇一晚吧?
外頭畢竟不太安全。”
事實上,以她現在的身份來講,邀請夜風塵到自己娘家裡邊居住,特彆不合適。
隻是事急從權,眼下情況特殊,趙婉兮也就大而化之,沒有計較那麼多了。
顯然夜風塵也不想計較那麼多,聽著她的話,目光灼灼,似乎聯想到了什麼,躍躍欲試。然而腳下都踏出去一步了,又似乎有所顧忌,驀然頓住。
眼底更是滾動過幾抹猶豫跟複雜的異常,最終明光逐一幻滅,還是垂眸拒絕。
“不了,你進去吧,我另外還有要事。”
“哦,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