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整齊統一的腳步聲,唰唰穿梭在各處的人影,帶動了整個皇宮中最緊繃的氣氛,也因為這一切隻是在暗中進行著,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惶恐。
至於一些一早就沉浸在睡夢中的人,則更是萬事不知。
趙婉兮這廂,也是一夜不安穩。倒不是因為被外頭的動靜給驚動到了,而是因為心中諸事煩憂,加上白日裡睡了會兒,夜裡反倒是睡不著了的緣故。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腦子裡頭的想法就沒個停下的時候。忽而擔憂著冷昱麟的處境,忽而又忍不住去想冷君遨眼下是個什麼情況。
甚至還由不住猜測,他選擇這個時候讓朝臣們揭穿逐月的真實身份,又是意欲何為?
思緒紛擾,擾人清夢,終於等到稍微有了點兒困意,迷迷糊糊地有點要會周公的跡象時,殿門“哐嘡”一聲響,有人進來了。
好不容易才醞釀出來的睡意,就這麼沒了,抬頭掃了一眼,窗外還是朦朧的沉色,天尚未大亮,趙婉兮鼻翼稍稍動了動,嗅著熟悉的味道,重新窩回到了被窩裡頭。
進來的人也不敢放肆嗎,輕手輕腳地靠近過來,蹲在床邊貼近趙婉兮耳朵邊低語。
“娘娘,奴婢派出去的人已經打探清楚了,現下江湖上那些異動,的確是有人在暗中主導著。不僅如此,還聽到了一件事情。”
“何事?”
“聽聞江湖上流傳著一張什麼令,惹得一眾江湖人人人趨之若鶩,前赴後繼地去送死,而那張東西,該是於娘娘有關。”
“嗯?瓊兒你可確定?”
“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就是如此回話的,該是不會有錯。至於那張什麼令……”
“能引起江湖人士躁動的,除了藏寶圖,莫約也就是武功秘籍之類的東西了。”
可這樣的東西,為什麼又能跟她扯上關係?隱約之間,趙婉兮嗅到了一股子清晰的陰謀味道。
有了這個消息,本以為這一晚上就彆想睡了,結果不成想瓊兒離開沒有多久,趙婉兮的意識就模糊了。
然後,便是滿目的光怪陸離。
她甚至都知道自己隻是在做夢,但是那種心知肚明卻就是醒不過來的感覺,著實可怕。
夢裡到處都是刀光劍影,火光還有陷阱,好像都沒有個安全的地方。一波又一波的人前赴後繼地朝著她衝過來,人人喊打喊殺,眼冒紅光。
那模樣,就好像她是什麼吃人的妖怪一般。
而偏偏她卻手無寸鐵,所能做的,也僅僅隻是逃。
等到力氣消耗殆儘,再也移動不動腳步,以為就要死在夢裡頭時,忽然眼前光線變白,那些喊打喊殺的人悉數被隔離,壓根沾不到她分毫。
定眼一看,才發現她的身後,至始至終都跟著一個人,那人展開雙臂,替她擋下了身後那些所有不懷好意的攻擊。
那一幕,即便是在夢裡頭,趙婉兮也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滿眼光亮。
“遨……”
也就是這一聲喊,成功將她給喊醒了。驀然睜眼,眼睛裡頭的迷茫逐漸退去,趙婉兮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位置,清楚地感覺到了心跳如累。
再回憶起夢裡頭的一切,尤其是最後那一幕,竟滲出無邊的甜蜜。
嘴角也跟著無意識地往上替,扯到一半突然僵住,而後鎖眉。
實際上出現在她夢裡頭的熟麵孔……好像還不止冷君遨一個。朦朧之中,她覺著裡頭隱隱還有一個人,也是熟人才是。
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也是夢裡頭的她無比篤定,似乎對方絕對不會傷了自己,然奇怪的是,那個人卻是忽而站在她身後,忽而又摻和進那些喊打喊殺的人群裡頭,行蹤十分不明。
如今再一細想,竟是連那種熟悉的感覺都沒有了,更加彆說是對方到底是誰了。
躺在床上跟自己較了半響的勁兒,差不多調動起了所有的腦細胞,依然還是一無所獲,差不多到了快要頹廢的時候,趙婉兮才驀然笑了。
“我這是發什麼神經呢?不過就是一個夢罷了。”
苦笑搖頭,繼而起身,才將將坐了起來,瓊兒的聲音就在殿門外響了。
“娘娘,您可是起身了?”
音色暗含焦急。
聞言,趙婉兮一秒警惕“已經醒了,可是有了什麼動靜?”
“正是。前朝傳來消息,今晨早朝時,郎中令帶領著不少宮廷侍衛過去了,除此之外,還有禦林軍也一並前往,奴婢覺著,恐要出事兒。”
“……”
這已經不是覺著要出事兒,而是分明真的就出事了!
昨日傍晚方才商議說要揭露逐月真麵目一事,不成想今日早晨便付諸於行動了,可真是夠迅速了。
既然也參與了商議,趙婉兮心中有數,自然也不敢耽擱,趕緊起身收拾一二,便帶著人急急往前朝走。瓊兒擔憂她的安危剛想勸阻,結果卻被打發去了慈心宮照應。
趙婉兮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這事兒是避免不了,一定會發生。在如此情況之下,慈心宮的太皇太後,還有彤兒跟小包子,乃至於冷蘭熙跟她女兒,都是他們這邊的軟肋,需得及時安頓才好。
至於她自己……就像太皇太後此前說的,很多事,本就避無可避。
議政殿距離朝陽殿並不遠,但是跟趙婉兮的瓊華宮,還是有一段距離。懷著忐忑的心情一路走過去,沿途果然多出了比尋常兩三倍不止的守衛。
且軍分兩極化。
一側是冷君遨此前授權冷昱麟所掌管的禦林軍,另外一方則是宮廷侍衛。
宮廷守衛乃由郎中令任全帶領,直接隸屬皇帝管轄,跟太子手中的兵力,不可同日而語。
若論起戰鬥力來,區區宮廷侍衛跟禦林軍那是壓根沒得比,完全不占任何優勢,然其卻統管著整個皇宮的守衛,又是禦林軍所不能及的。
照著眼下情況,竟也有點分庭抗禮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