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便留意到,在牢房走道的拐角處,有一抹衣角一閃而過。
站在那個位置,恰好可以看清這邊的一切,一覽無遺。
而那抹衣角的那個顏色,她認得,正是剛剛拖著屍體離開的那位“雲將軍”。想來終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偷偷潛伏在那塊,看著這裡呢。
意識到這一點,趙婉兮心態倒是還挺複雜的,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生氣,反正……很糾結。
而糾結的結果就是微微煩躁,順帶著看什麼都不順眼起來。
恰巧這個時候歐陽晟乾又湊了過來,現成的出氣筒啊,怎麼可能會給他好臉色看?
毫不留情地揮開了對方的手,趙婉兮眼角淬著冰冷,嘴角下垂,帶著明顯拒人以千裡之外的冷漠。
“怎麼?王爺這邊按捺不住了?可是覺著我趙婉兮當真便是那等能任由你作踐,隨隨便便受了這屈辱的人?”
“當然……”不是。
如果是的話,事情倒也好辦了,遠遠不用這麼複雜。
對方力道還挺大,被打開的手隱隱有點兒疼。意識也被打的清明,歐陽晟乾嘴角禁不住下垂。
想著解釋兩句,自己並沒有輕薄的意思,不過是因為心疼而已,哪知看過去的時候,恰好就觸及到了趙婉兮眉角眼梢還來不及收回去的濃鬱厭惡。
那些厭惡,都是朝著他來的。就因為,他跟她伸手了。
原本的僵硬加深了幾分,歐陽晟乾眸底已經是一整片的諱忌難測。而趙婉兮那些厭惡,就跟最鋒利的刀子一般,直直往他的心上捅,讓即便是經曆過了大風大浪的他,也有點招架不住。
又舍不得直接翻臉,安慰著自己應該照顧趙婉兮受了傷的份兒上,到底還是退讓了一步,沒有理會她的疾言厲色。
而是選擇了無視,安分守己地後退了一步,抬手擊掌。
隨著歐陽晟乾的示意,此前離開的那個“雲將軍”又回來了。這次依然沒有空著手,隻是原來的屍體換成了一個精致的食盒。
有歐陽晟乾的示意,這次那“雲將軍”也進了牢房裡頭,將食盒放在了趙婉兮跟前。不靠近也就算了,將將靠近,深入骨髓的熟悉感覺便又來了。
無奈這一次乃是在歐陽晟乾的眼皮子底下,趙婉兮到底沒多看對方一眼,等到他放下食盒退到了一側,才抬了眼。
這次是歐陽晟乾上前,親自動手打開了食盒。
眼見著裡頭果真是物儘其用地裝著飯菜,趙婉兮即便是忍了又忍,也依舊還是沒能忍住嘴角的抽搐。
這是……要讓她吃東西的節奏?
一念起,屈身蹲在她跟前的歐陽晟乾也開了口。
“那任全著實混蛋,竟敢私底下虐待你!也是我疏忽大意了,直至今日方才發現。婉兮,你也餓壞了吧?這些菜是我特意吩咐人做的,你且嘗嘗。”
若是不說起這個話題倒也罷了,此刻提起來了,方才意識到趙婉兮的模樣,看上去怎麼都不像是餓了好幾天的模樣。
心中疑惑,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歐陽晟乾滿目狐疑。
趙婉兮的目光,卻依舊在歐陽晟乾被打開的食盒上頭,下意識的反應,實在是……一言難儘。
心中更是連連吐槽。
說起來好歹也是有點兒品味格調的人,真不明白歐陽晟乾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
不說這陰暗潮濕的地牢環境有多感人,到底適不適合享受大餐,就說他剛剛才在這裡大開殺戒,不遠處牆壁上的血漬方才開始乾涸。
地麵上殘留的腦漿都還在呢,讓人怎麼吃東西?
莫不是,在他的心裡,她趙婉兮已經糙到了什麼都能不計較的地步?
當然,這份不滿,趙婉兮自不會跟對方隻說,嘴一張,冷諷出口的同時,帶出來的唯有赤裸裸的不信任。
“多謝王爺還能有這份心,好意我且心領了。不過這飯菜嘛,還是算了吧,我怕……你下毒毒死我。”
“你……”
這一句赤裸裸的不信任威力實在是太大,毫不掩飾地說出來,無疑跟打臉沒有什麼區彆。
歐陽晟乾原本就是被趙婉兮一再挑戰著底線,勉強忍著,到了這會兒,終於還是沒忍住心底的惱意,怒了。
起身甩袖,目光犀利。
“愛信不信全在於你,原本就有偏見,本王不強求。隻是,趙婉兮,本王倘若是當真要殺你,又哪裡用得著這般麻煩?”
大可以關明正大的。
怒極攻心,難免有些口不擇言。
沒說的時候尚且還不覺著,等到話語都出了口,歐陽晟乾才恍然反應過來,趙婉兮那麼聰明,自己所說的這些道理,她未嘗就真的不明白。
可若是明白,又說了適才的那些話……
莫約真正的答案也隻有一個,那便是……在故意埋汰他呢。
領悟不到也就算了,聰明也有聰明的壞處。揣摩出了對方的意圖,不過是更添難堪,這一次,終是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歐陽晟乾到底還是轉身扭頭走了。
當主子的離開了,手下人不可能不跟著。
見狀,那“雲將軍”手腳麻利地重新將牢門鎖好,也微垂著頭,緊跟著歐陽晟乾身後離開。
隻是等走到了走道拐彎處時,他卻又突然回了下頭,用極其複雜的目光,意味深長地盯著趙婉兮看了一瞬,同她對視。
旋即又錯開目光看向地上的食盒,行為端的十分怪異。
也導致趙婉兮忍不住好奇起來,等到那兩人徹底離開再看不到背影之後,低了頭,小心地拆開了食盒,將裡頭的飯菜一層一層地拿了出來。
等拆到最後,便看到那一層除了有一碗白粥之外,還有一雙筷子。
看清的一瞬間,趙婉兮眼神不由一緊。
說是用心也好,刻意討好也罷,歐陽晟乾的這頓飯,送的還有那麼點兒意思。
不過一人的食量而已,足足準備了六個菜,葷素搭配也就不說了,主要是這六個菜還恰巧全部都是她喜歡的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