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靜靜的待在一旁,沒哭,但眼睛是紅的。她抬起頭,朝程阮所在的方位看來,不過視線所向,卻是程霜覺。後者察覺到了,微微側首,避開了她的視線。
程老爺子沒來。
程冉還被看管,也來不了。
程宥依人也在精神病院,如果不出意外,下半輩子都逃不出來。
而最愛程榮山的方舒琦,早就死了。
程宥揚出聲打斷了程阮的思緒,“進去吧。”
話落,他側身給程阮讓路。
他一動,程阮才聞到他身上也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程阮忽然感覺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像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重,壓的她難受。
她抬手拽住程宥揚的衣袖,閉了閉眼,啞聲道“你陪我一起進去。”
程宥揚目光微怔,修長的手指緩緩抬起,不輕不重的握住了程阮的手。
“好。”他應道。
程阮回頭看了看徐韞節,後者對她微微點頭。
徐韞節不參與程家的紛爭,程阮進病房後,他轉過身,緩步走向角落,卻在轉身之際,無意中瞥見了站在走廊另一端的男人。
徐韞節略微思量片刻,朝那人走了過去。
走近了看,季梵禮神色凝重,眼底是怎麼也化不開的鬱色。
“我阻止了。”他對徐韞節說,“我後來真的去阻止程榮山了,他也想通了,不殺人,他給趙宣芮留了半條命,為什麼事情還會變成這樣……”
徐韞節無悲無喜的看著他,聲音也淡漠無比,“我告訴過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季梵禮終於後知後覺的從他話中捕捉到什麼,他遲鈍的問“所以,你早就知道了程榮山的結局,是嗎?”
徐韞節扯了扯唇角,臉上卻無笑意,他回答“善惡到頭終有報。”
“程榮山死了,你不怕阿阮傷心?”季梵禮追問。
徐韞節“程榮山的結局,她比我看的還明白。她早知這一天會來臨,隻是時間快慢罷了。”
“你的意思是,阿阮知道車禍背後的真相?”
徐韞節恢複沉默,不再多說。
季梵禮從他的眼神裡看懂了什麼,他自嘲的笑了笑“難怪你說我不過是在給人做嫁衣。”
徐韞節頓了頓,問他“程榮山傷勢怎麼樣?”
“熬不過今晚。”
聽到季梵禮的話,徐韞節神色平靜的點點頭,什麼都沒多說,連多餘的震驚也沒有。
他的神情變化,被季梵禮儘收眼底,季梵禮忽然叫了他一聲,“徐韞節。”
徐韞節看了他一眼。
季梵禮迎著他的目光,慢聲道“我時常在想,如果我比你早出現在她身邊……”
徐韞節神情略顯不耐,出聲打斷,“可惜了。”
他說“沒有如果。”
離開前,徐韞節又看了季梵禮一眼。
那一眼,極淡,不帶絲毫感情色彩。
沒有屬於勝利者的炫耀,也沒有任何憐憫之意。
也是在很久之後,季梵禮才參透徐韞節留給他的那個目光的含義。
徐韞節早就知道程榮山會有今天的結局,他站在上帝角度目睹了自己所籌謀的一切。他阻止自己,因為他不想程阮因為程榮山而背上莫須有的罵名,他沒徹底阻止自己,因為自己做了他想做的事。
徐韞節從一開始便預知到了這場戲劇的結局,他近乎冷漠殘忍的觀賞完這場戲。
他有想報複的人,但他不沾血,他手上乾乾淨淨。
因為,他想要的,總會有人替他完成。
自己於他,不是是個利用工具。
在他麵前,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