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劍仙錄!
自在客棧中金穀把小二扔開的那一刻起,張靈已隱約覺察到這是個圈套。那弱不禁風一直在門口點頭哈腰小二被他差不多兩倍體型大的金穀往地一摔,看似走路踉蹌被金穀嚇得失了魂,跑往後廚的路上一晃一晃地一步未倒,這樣下盤紮實之人為何會在一個客棧裡當一個任由使喚的小二這已經足夠讓張靈起疑心了。
張靈在西域十四年的生活其實已經讓她學會了很多江湖戲碼,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在山峰上與孟鋒學劍度過的,但偶爾幾次下山曆練,生活和圖查的交談中這樣的騙局早已了解地七七八八。西域橫跨在絲綢之路上,前是大秦帝國,後是唐朝帝國。這西域的中轉站上人來人往,三教九流齊聚一堂,每一個過往旅客商人中簡單的詞語,每一個細小的眼神都埋藏著無形的殺意。追殺與逃亡的戲碼時常在荒漠中上演。圖查對張靈說了很多,但她不想聽,她覺得很累,如果每天在猜測彆人的意圖中生活,是會發瘋的。
自從來到了大唐境內,她認識了多嘴的老張,瘋癲的葉赫和共情的李紅。三人給了自己莫大的幫助。張靈覺得自己能堅守本心,真誠對人,所謂江湖的那些快意恩仇,腥風血雨自然會與自己無關。
張靈並不理會周圍圍成一圈的山賊,以及麵前的金穀和他大哥金山兩兄弟。她拔出了那把紅劍,仔細的端詳著毛糙的裂口,午後的太陽直射在通幽的劍身上,那火紅的劍身如同張靈手中握著一團煙火在燃燒。“為何我自知有詐,卻還前往?”張靈望著紅劍,輕輕的自言自語道。“是我內心還期望這些人會真心幫助我還是這劍指引我而來?”
“這劍看起來對你們很重要,這叫什麼劍?為何你們要砸斷它?”張靈用紅劍指著麵前兩人問道。
“哦,聽這語氣看來你並不知道這劍來曆,那就不是那個白癡的族人了。”金山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說道“這劍隻不過是有個跟你一樣的白癡也被騙來而已,一砸就爛了。那白癡哭哭啼啼地要賠,哪有做賊的給人賠的道理?”
“這劍材質神秘非凡,怎麼會被普通的熔爐砸壞的道理?”張靈反問道。
“哼,玩的劍果然都是一群白癡。你自己運功看看這劍有沒有劍氣。”金山譏笑,伸手挑逗了一下,示意張靈出招。
張靈聞言,催動內力,一道淡淡的紅色劍光浮現。但再運功之下,感覺自己的內力如泥牛入海般絲毫沒有反應,仿佛劍身中有一個窟窿在不斷的吸收張靈的內力但沒有任何的反饋。甚至火紅的劍身也逐漸的暗淡了下去變成了灰黑色。
張靈大驚,總算知道了為什麼一個山賊頭領還慢吞吞的跟自己說這些。因為這把劍其實是個廢物,沒有劍氣的劍跟尋常木頭沒有任何區彆,自己拿著一塊破木板如何在這四十多歹人中突圍?
“怎麼樣,小美人,現在你總該信了吧。你再給我們這些兄弟們爽爽,我就把這劍的名字告訴你哦。”金山穩操勝券,色欲浮現,倒也不急慢慢的往張靈走去。
“大哥,你還裝什麼斯文。俺可忍不了了。弟兄們,給爺爺我上。”金穀提爪直取張靈麵門而來。
“殺!殺!殺!先奸後殺!先殺後奸!”周圍山賊應聲而起,黑壓壓的一片朝張靈襲來。
張靈再淡定那也隻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金穀之前對她的汙言穢語強忍著怒火並沒有動手,但現在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聽著這些低俗之語,張靈的憤怒已經達到了極點。
張靈並不想逃跑,在這把紅劍來尋她或——她注定要來尋這把紅劍。她已經知道,江湖,已經跟她脫不開關係了。劍客沒有劍又如何,天劍劍法可是還有一招不用劍的。
“擒天劍法用在這裡,師父會理解我的吧?”張靈一隻手舉了起來,手中空無一物,繼續喃喃自語“來中原尋劍法,那還是要用劍法解決的吧。”張靈眼神變的堅定,在甘州為李紅演示了一招紅塵劍後,她隱約覺得自己的擒天劍法還有一招沒有辦法施展出來,現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後,這一招便是這個時候了。
“擒天,劫!”招式名稱並不是劍法中原本存在的,感悟而起,應天而生。
此時正值午後,烈日當頭,萬裡無雲。但隨著張靈的一聲朝天怒喝,烏雲瞬間在威劍坊上空
籠罩,遮蔽了陽光將此地變為了黑夜,一瞬間,威劍坊如同人間地獄。而那始作俑者,地獄中心,隻是一個被山賊圍殺的十七歲劍客。
山賊嘍囉們大驚,天色一瞬間從大白天瞬間變為了黃昏。但好在山賊都習慣夜間作亂,夜視稍微比常人強了一截,中心那道灰色人影還在呆滯的看著天。此時容不得他們多想,此條大魚沒抓住,那下次開工就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金穀看到此景稍微停下了腳步,怪叫道“哇嘎嘎,沒想到還是個妖女,弟兄們,抓起來俺們好好研究一下。”但說完,自己卻停留在原地與金山一前一後不再上前靜觀其變,作為頭領除了高強的武功,冷靜的頭腦以及冷血的決斷都是必要的。
張靈看著毫無畏懼的山賊,輕歎一聲,指天單手垂下,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似乎又伴隨著一聲龍吟傳來。山賊們肝膽俱裂,率先往前的嘍囉們五官滲血,直接原地摔倒在泥地裡,鮮血將黃泥地染成了棕褐色,氣絕身亡。往後的嘍囉們感覺大腦要被炸得裂開一般,雙膝跪地下意識的護住耳朵意圖讓這膽顫的聲音減輕一些。雷聲來的快去的及,這一切的變故隻在一息之間發生。正當安全的其他人以為這隻是這小女孩的最後的搏命一招時,一道藍色閃電從烏雲蒼穹直落而下,如龍行人間一遊,閃電直衝張靈手掌,先聲後光。“轟隆”一聲巨響,那不是雷聲的餘威,那是大地粉碎的聲音。以張靈為中心的地麵被炸得粉碎,碎石像水中漣漪,一陣陣地衝擊破開,閃電的餘威隨著碎石向四周擴散,光亮將此地原本被烏雲遮住的黑暗重新變為了一瞬間的白晝。
刹那,原本靠近張靈一圈已經震死的嘍囉與後麵跪地捂耳的同伴直接被電成了焦炭,身體多處被碎石擊穿了大小不一的窟窿,血肉飛濺一地。不知道哪些惡徒是被電死的還是被石頭砸死的。
烏雲散開,天色重歸晴朗。午後的清風拂過,吹散了威劍坊的煙塵。
張靈睜開眼,呆呆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不,不,不,這一切是我做的麼?”目睹眼前如同地獄的景象,張靈雙膝跪地,眼睛通紅,流下了淚水,不知是為自己而流還是為死人而流。擒天之威,與天鬥,必死無疑。
張靈方圓將近十丈,被雷電劈出了一個深達三丈的大坑,大坑之內一切化為了塵埃,,翻出了更深的黑土地。黑土地上,被雷劈成焦炭的山賊屍體,被碎石打死的山賊屍體,斷肢,血肉塊散落一地,圈外還有幾個山賊屍體作出了向外逃跑伸手想求援的姿勢,四十多個山賊一個不留,全部灰飛煙滅。
鮮血染紅了一半的黑土地,紅黑交加,屍山血海。閻羅地獄也不過如此,所幸還是在白天,讓這地獄有一絲暖意。
“我要殺了你,你這個十足的災星,妖魔!”圈外,金山抱著金穀走了過來,臉上淚水與血水混做了一團,白淨的臉龐臟亂不堪。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得意神色,眼裡隻有複仇的怒火。“你殺了我的弟弟,滅了我的兄弟,今日我要除了你這個魔頭!”
細看之下,金山懷中的金穀屍體七竅流血,雙手瘦如白骨,聯想到之前金穀施展的爪攻,定是張靈施展擒天之時,雙掌運功至極致護住了金山的耳朵使他免於一難,而自己卻被活活震死了。
“你們這群賊人當初滅了威劍坊的門人,鳩占鵲巢,可想過有今天?誆人上鉤,殺人截貨,買賣人口,可想過有今天?”張靈擦乾了淚水,現在可不是悲憫這些惡棍的時候,那個一心想處死自己的頭領還活著。而細看之下,金山懷中的金穀屍體七竅流血,雙手瘦如白骨,聯想到之前金穀施展的爪攻,定是張靈施展擒天之時,雙掌運功至極致護住了金山的耳朵使他免於一難,而自己卻被活活震死了。
“我們山賊最多作惡一方,而你這妖女如此邪功,不殺了你必是大唐的災劫!”金山緩緩放下了金穀的屍體,為他合上了雙眼,大笑道“哈哈哈,沒想到,我這種賊人,也能有替天行道的一天!”
不善說辭的張靈自然不懂如何反駁這種後世被人稱為偷換概念和扣帽子的話術,她低頭不語,站起來找找有沒有掉落的兵器可用。
張靈一站起來,頓時感覺自己頭昏眼花,手腳無力。身邊沒有支撐之物,直直地跪倒又趴在地上,嘴裡含著幾粒碰到的黑色泥土,勉強抬頭看著朝自己襲來的金山。
“哼,妖女想必你那一招那必是絕殺一招。我現在看你往那跑!”金山與金穀武功相反,金山腳功了得,左腿膝蓋彎曲,對準了張靈的頭部,飛身而來準備蓄勢做致死一擊。
張靈自然不想坐以待斃,但雙腿早沒有了力氣。雙手在地上一陣亂掏,還真摸到了一柄劍把之物。張靈用儘力氣拿了出來,歪頭一看,居然是那把半截的廢物紅劍!
“這把焚離劍當初也是一把災難之物,災物配災星,你們果然是一夥的!”金山自然知道這破劍壓根阻擋不了自己,雙腿張開做剪刀狀要將張靈原地斬斷。
張靈無奈之下,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用儘全身力氣,運功將劍氣釋放在紅劍上,與張靈預想的不同的是,此時的紅劍似乎有了感應,那無形的窟窿似乎消失了,澎湃的劍氣蓬勃而出,火紅的劍氣在半截的劍身上補缺,劍身重歸完整。張靈大喜,也不管身後的金山出的是什麼招式,用儘全身力氣想身後砍去。
金山早以為張靈沒有任何反擊的功力,雙腿大張,命門全開。正當要架在張靈脖子上扭斷她的脖子時,一道火紅的劍光閃過,那是他死之前見到的最後畫麵。
“為什麼,你可以……”
張靈奮力回身一砍,將沒有任何防備的金山劈成了兩半,鮮血在她兩側灑落,又在這地獄土地上添加一具死屍。
她再也沒有任何力氣起身,閉上眼沉沉地昏睡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