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噬神者
“我已沒有什麼能再教給蘇穆妮了。”米拉的聲音微微顫抖，“我傾儘心血教授於她的，卻隻換來女主人的憎恨……她願意饒我一命，已是天恩。”
“不，不……”何美麗愴然地搖頭，目光中透著難以言喻的痛楚，“你我相識已逾三十載，我怎能親手獻祭自己的朋友？”
米拉靜默片刻，仿佛在聆聽某種無聲的召喚，隨即緩緩開口：“我已失去了視感，世界對我而言隻剩一片黑暗。若暴民攻入曼達安宮，我亦難以逃脫。但凡人皆有一死，若能成為‘深淵的使者’，這將是我的榮耀。”她的聲音微微哽咽，卻透著一種無可動搖的堅定。
“我不過是芒星城千千萬萬煙花女子中的一員，以出賣色相為生，包容男人所有的卑鄙和汙濁。”她低聲地說了下去，仿佛在訴說一個遙遠而陌生的過去，“是光明神教給了我新生，讓我看見了更廣闊、更豐富的世界……死亡，不過是一條線，犧牲，隻是邁入另一個世界，與萬物之源同在。在靈界的能量流中，它比凡人的生命更接近永恒。”她抬起蒼白的手指，輕輕觸碰自己的胸口，像是在感受某種不朽的律動，“我一直這樣教導她……如今，就讓我這樣踐行吧。”
何美麗沉默了，目光深邃如夜。她緩緩站起身，凝視著眼前的女子。
她知道，命運已在今夜做出了決斷。
地底的空氣仿佛凝滯，隻有岩壁間滲出的水滴偶爾滴落，激起微弱的回聲。
在曼達安宮最深處，一座幽邃的深潭靜靜地沉眠著，如一麵倒映虛無的黑色鏡麵，吞噬著來自現實的一切光芒。
石壁在人影憧憧之中發出天然熒光，如一團團鬼火一樣發出光芒，照亮了身穿黑色祭袍的女祭司。
何美麗伸開雙臂，做出祈禱的姿勢，緩步走近水邊，赤裸的腳掌踏入冰冷的石階，深邃的潭水在她眼前微微蕩漾，仿佛感知到了一場獻祭的到來。
米拉從另一端走向深潭，臉色蒼白，緊閉雙眼，手拿著一個精美的金杯，身上的黑紗被一陣氣流吹拂，恍若一個被命運選中的幽靈，被一層黑霧包裹著。
隨著女祭司低聲吟誦著古老的獻祭祈禱，隨著神秘的祈禱聲，潭水如有生命一樣湧上了被獻祭者的身後，仿佛一種陰冷的力量正在隔絕陽間。
“深淵，來自大地最深之處的力量，如同母親……”何美麗木無表情地抬起雙手，祈禱著，“我們以血肉換得真啟……”。
米拉沒有恐懼，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舉起金杯，抬頭將杯中如紅酒般的液體一飲而儘。
隨著“咚”一聲，金杯沉入了如鏡麵一樣幽深的潭水中，蕩起一圈圈瀾漪。米拉微微睜開了眼睛，露出了駭人的眼白，臉上卻又一個詭異而沉靜的微笑。
她進入了一個美妙的夢境——
水波喚醒了深潭底怪異的力量，黑色的水草像是獲得了生命，變幻成如章魚的觸手般從水中伸出，瞬間，緊裹起米拉的身體，隨即將她拖曳進深潭之中。
女祭司看著祭品墜入深潭，毫無聲息，隻有臉頰上的一滴淚珠。
“願此魂歸於深淵，化為回響，穿越星火。願此命歸於虛空，墜入幽冥，換得永光……”
隨著女祭司的祈禱，似乎有一種混沌的光芒從水底透了出來，何美麗聚精會神地盯著這水底的光芒，眼神空洞而專注——刹那間一股力量從包圍著她的潭水中，向她衝擊而來，讓意識支離破碎，被拉入了一場超越現實的的狂亂的幻象之中——
深淵如鏡，水麵上出現了未來的景象——混亂、毀滅、殺戮……
“白馬……從遙遠的時空而來，帶著恒古不變者的神威……”何美麗的聲音變了，像是米拉的聲音，在溺水的痛苦中不斷壓低著顫抖的吟聲。
“……因窺見而開啟命運，過去由未來決定……”
陰冷的女聲擴散在黑暗之中，而在數百米的地層之上，所有人都在慌亂地等待著命運的抉擇。十字教教眾們在騎著各種氣墊摩托的長老的組織和鼓勵下，從又紛紛聚合起來。
“我們必須攻下曼達安宮，這是聖人的命令！神聖的皇帝陛下將要見到敵人的覆滅，在天亮前，我們得返回巴彆塔。沒有我們，菲利克斯一個人鎮不住那麼多蓋亞軍頭……”
戰狼隊的領袖托拉在心腹們的內話通訊中用柏拉圖語說道，他一頭倒豎的稻草般的黃發被餘波燒焦了不少。
雖然他們遭受了從天而降的荷電粒子炮的猛烈轟擊，但身為訓練有素的柏拉圖軍人，戰狼團的核心人員都撤了下來，所有人的戰甲上都布滿裂痕。
“這群蓋亞教眾是烏合之眾，看到變形戰機的大氣層內實戰都嚇昏了，隻要有變形戰機飛在天上，他們就絕不敢衝進去，隻會互相踩踏。”他手下的格拉姆說道，“千萬人團團圍住，攻打一座宮殿，簡直像一個笑話！”
“他們隻會擋我們的路！……”
聽聞手下的一陣抱怨，托拉沉吟片刻，冷酷說道：“準備‘噬神者’！”
“雨果！你這個癡肥的蠢豬！要是今夜不能將這些低賤者全部斬首！偉大的柏拉圖軍隊就會把你點了天燈！”托拉以財狼般的嗓音朝著著通訊另一頭的大主教一陣飛速的痛罵，“你的教眾們都是一群廢物，讓他們衝擊缺口，快！他們很快要堵上了！”
一聽到柏拉圖軍人的威脅，雨果驚嚇得幾乎要蹦起來一樣，雙目凸出，滿頭大汗在夜色裡仿佛如血汗一般駭人。
“快！衝啊！天堂之門在朝我們打開！”雨果大主教揮舞著雙臂，用洪鐘般的聲音大叫道，呼喚教眾們重新拿起武器戰鬥，“在今夜的戰鬥中死亡，所有的罪都被洗滌！靈魂能直接上天堂！衝啊！為天堂努力！衝啊！殺死邪教徒！為犧牲的兄弟姐妹們報仇血恨！”
他的聲音擴散至整個戰場，飛舞在空中的電子喇叭將這狂熱的號召放大至極限。漫山遍野的教眾們高舉武器，哭喊著、咆哮著，再次聚集成大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