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彆來無恙!
倫敦和國內時差大概7個小時。
這邊天亮的時候常安那邊已經夜深,隨後開始收到各路問候,來自國內機構,媒體,社會各界人士,讓在倫敦隱居了幾十年的薛文琇又一下子聲名大噪起來,當然,大部分人打電話過來的目的是想探詢常安是否願意接受采訪,最終所有電話都被常安轉到了喬律師手機上。
……
天亮時大使館那邊派了人過來,親自慰問常安,並征詢意見該如何辦理薛文琇的後事。
常安的意思是一切從簡,但使館那邊覺得不妥。
”薛女士是薛老遺孀,按照規格也是要好好辦的,況且也已經和國內商量了,可能還需要常小姐多配合。”
很快,治喪小組成立。到第二天上午便有記者和媒體登門,常安被迫接受了一小段采訪。
采訪在一樓一間閒置的書房進行,稿子是記者提前準備好的,需要常安照著要求的框架說一段。
當時周勀就在攝影機旁邊看著,看她被記者擺弄,不斷按照記者的要求調整坐姿,挑選背景,最後好不容易選定一個角度才開始,而鏡頭照過去,又嫌光線太暗,再叫人打燈光,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個小時,總算開始。
常安被要求坐在一張老舊的橡木椅子上,素白著一張臉,按照之前溝通好的模式,她不能哭。也不能全然沒有悲傷之情,必須帶著一副沉痛哀然卻又不崩潰的情緒。
起初常安怎麼都不自然,手指一直揪膝蓋上的裙子,旁邊工作人員便在白紙上寫字,舉著不斷提醒”彆緊張,彆抓衣服!”可是一點沒用,最後鏡頭不得不往上移,儘量不拍到她的手。
短短幾分鐘視頻愣是拍了一個多小時。而另外一間房內,購置的靈柩送來了,治喪小組正在討論著該如何把薛文琇的遺體挪出去。
采訪完後記者道謝,自然又是一番寒暄節哀的客套話,常安勉強敷衍了幾句,等房間裡的人都散光了,周勀才上前,給常安遞了一杯水。
常安低頭喝了一小口,周勀看到她有些發白開裂的嘴唇,忍不住扶了下她的肩,”很累?”
”嗯。”
”需不需要到樓上休息一會兒?”
可怎麼休息?
外麵各路人馬,都在等著她這唯一一個嫡親長外孫女主持,一攤子事。
”不用了,謝謝!”她把水杯又還給周勀,周勀接過去的時候觸碰到她的手指,冰涼,沒有溫度,他一時握住,常安縮了一下,但他握得緊,抽不開,最後整個手掌包住。
”這麼涼,去穿件衣服。”
”不用!”
”聽話,我去幫你拿。”
周勀去另外一個房間拿了條披肩過來,就是她之前在花園裡畫畫時披的那條,抖開往常安身上披,她這會兒顯得特彆乖,悶著頭,收攏肩膀,好像配合他裹披肩的動作,個子又瘦,站在周勀身前小小一隻。
他看著常安的發頂,那裡白白一小片肉,突然心口微動,於是借著幫她裹披肩的動作,手臂收起來,整個把常安圈在了自己懷裡,嘴唇貼著她的頭皮說”我知道你很累,再忍忍,很快就能過去…”
常安魔怔般。沒有動,也沒有往外縮。
或許是真的太累了,或許是在這鋪天蓋地的陰沉中絲毫找不到任何希望,而周勀這一個擁抱無疑黑暗中浮現的微光,無論她想不想,或者之前有任何掙紮與猶豫,這一刻都消失殆儘了。
她把虛軟的身子慢慢靠過去,周勀揉緊,常安閉上眼睛,鼻息間都是屬於他的味道。
她幽幽悶口氣,竟有些貪念這片刻安寧。
外麵依舊人聲喧鬨,不斷有人走來走去,安靜了數十年的老洋樓一夜之間好像變得格外熱鬨。
周勀摟著常安,”離出發去教堂還有一個多小時,後麵的事我幫你盯著,你去樓上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