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個男人端起酒杯來,“李公公,小的再敬您一杯。”
李公公鼻子裡“嗯”了一聲,“你小子有心了。”
對方一臉諂媚的笑著,酒杯端起來和他碰了碰,姿態放得極低。
蘇南衣忽然有點懷疑,這人到底是不是縣太爺。
若說不是吧,他又和李公公坐在一張桌上吃飯,這可不是誰都行的。
可若說是吧,即便是縣太爺官位低,但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自稱應該是“下官”如何如何,怎麼會說什麼“小的?”
這明明是奴才的自稱。
這李公公也說什麼“你小子”。
若隻是為了拍馬屁,為免也太卑微了些。
李公公乾了一杯,撇著嘴道“你這個主意不錯,現在也算是有成效了,接下來,還得看你的。”
“是,公公說得有是,小的明白,三日之後,小的就開始招貼榜文,招一些大夫前來,隻要他們來了,就每人分給他們幾個病人去治,若是治得好,就獻給公公您。”
李公公吃了一口菜,“好好做,也不枉咱家栽培你。”
“是,是,小的牢記公公的恩情,不敢相忘,想當初若是沒有您點撥,小的也不可能進京,更不會撈到個官兒做。”
李公公哼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小的這良心裡隻有公公您。公公,當年……這疫症也是發作過的,小的就是死裡逃生過來的,天醫府的方子,就找不見了嗎?”
一提到“天醫府”,李公公的臉色頓時一變,“胡說什麼?這和天醫府有何相乾?!”
對方嚇得立即站了起來,跪下就磕頭,“是,是,是小的失言,小的嘴臭,胡說八道了!”
他一邊說,一邊抽了自己兩個嘴巴,用力不小,臉一下子就紅了。
李公公這才緩和了臉色,不陰不陽的道“行了,起來吧,現在也算是個官兒了,動不動就跪,成何體統?”
對方立即笑起來,“公公,瞧您說的,在您麵前,小的還要什麼臉?還提什麼官兒?您這不是罵小的嗎?”
“就罵了,怎麼著?”李公公眉梢一挑。
“該,小的該罵,您罵得好!”
李公公輕笑出聲,聲音尖細難聽,“行了,放心,這次的事兒辦好了,要能找到大夫,不會忘了你,有這次的功勞,你就能去京裡當差了。”
對方一聽,簡直大喜,又跪下叩頭,“多謝公公!多謝公公!”
蘇南衣終於想起來,此人究竟是誰。
這個人姓賈,大名叫什麼,蘇南衣還真不知道,隻記得他是個小管事兒,人們都叫他賈三兒。
當年的那場,蘇南衣和顧西宸一起去救災,他們就住在衙門裡,賈三兒的機靈會來事兒,也算是被治好的第一批人,因為顧西宸的身份,就經常往跟前湊合,幫著跑腿。
他是本地人,又在衙門裡做事,所以很多東西都很清楚,用起來也算是順手。
蘇南衣對他這樣的人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倒是顧西宸提過幾嘴,說不喜歡賈三兒的為人,覺得太假,太會拍馬屁。
蘇南衣那時候是怎麼說的?哦,一個小管事兒而已,又不是自己的人,等到疫症治好,他們就回京了,以後都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何必在意這麼個人?
當時顧西宸笑了,說蘇南衣說得對。
蘇南衣回想起這事兒,無聲勾唇冷笑,她當時怎麼也不會想到,說了以後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如今卻在這裡又見到了。
賈三兒搖身一變,還成了一方的縣太爺。
他仗的是誰的勢?這還用說嗎!
蘇南衣看著賈三兒的那副嘴臉,想著剛才他和李公公的對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