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坐在角落裡頭的,身上一副狂生打扮,這會兒手邊擺的也不是茶水,而是一壺酒。這人卻是王仁從湖南請回來的大才,真名也不知道叫什麼,隻因他三天兩頭的醉,因此旁人隻喚他作李醉人。可他肚裡卻是有千溝萬壑的,便是韓一紳雖然心裡頭對他整日裡酗酒極為貶低,可出謀劃策上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人頗有鬼才。
而也正是這人,從展暮雲在京城裡頭收集到的消息裡,輕而易舉便得出了官家必然派了一明一暗兩撥人過來,而且暗裡的那撥必然是在京裡頭消失了數月之久的安王。
王仁則是坐在太師椅上,雙目微閉,左手邊一杯清茶置在高幾上。杯蓋此時正略微掀開,從中又飄出了幾縷清香,繞得滿室都帶了香味,正是有名的西湖雀舌。
過的許久,王仁終於開口說話道“那位成王的下落可尋著了?”
三個幕僚,展暮雲一向話少,李醉人根本不管這等瑣事,也就隻有韓一紳稍微搭理了下。可這等尋人找物的活,哪是他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舉人能乾的,說不得便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另一邊的王奉先。
這王奉先是王家的家生子,也算是王仁打小的的伴當,自小武藝出眾,氣力駭人。他平生最佩服的便是前朝龍軍師閒暇時寫的“三國”裡的三國第一戰神呂布呂奉先,因此懂事後便改了自己的名字,喚作王奉先。
這王奉先雖然是個武夫,平日裡頭也充當著王家的武藝教頭,可那些個家丁什麼的也都歸他管,包括專門收攏南京府青皮的春二也不過是他手底下的大卒子。而王仁問的這事,正好是他交給春二去做的,昨日也正好有了消息回來。
這會兒見王仁問起,王奉先便虎地一下站起來,震著嗓門道“回老爺話,春二那小子昨兒個遞了消息過來,說是在蘇州那邊曾有人見著這人。隻是這人現今在何處,隻怕還需些時日方可查探清楚。”
“無妨,知道在蘇州出現過便可,具體的卻不急著知道的這般清楚了。隻是春二那邊,你還是多盯著點,莫讓這小子胡亂生事,無端招惹是非。”說著,王仁卻是有意無意掃了王動一眼,這敲打的意思卻是非常明顯了。
便是王動如何不滿,被王仁敲打了,這會兒卻也隻得坐正了身子以示改正之意。
揮手讓王奉先坐下,王仁又對著韓一紳問道“老爺子,今年不同往日,京裡頭的消息說的也清楚,官家怕是鐵了心要查上一查了。這會兒春汛雖然過了,可夏汛卻也輕忽不得,斷斷不能出了差池。特彆是還有位安王爺窺視在旁,隻怕便是一點疏忽都要被這人捏在手裡。故此,這段時間,便要勞煩老爺子帶著奉先多往秦淮河那邊多跑上幾次,好震懾那幫子不讓人省心的賤民,省的有人偷奸耍滑,耽誤了我們的大事。”
那邊韓一紳見王仁首先想到了自己,雖然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跑腿活,可事情本身也簡單,便一臉歡喜的應了下來。
王仁又轉頭對展暮雲道“至於蘇杭兩地,便要勞煩展先生下去督促一番,讓那些個人都打醒點精神把今年的河堤修齊了,莫要為了那麼點銀子把正事耽誤了,到時候怕是銀子沒了人也進去了,那才是蠢到家。”
展暮雲點了點頭,也應了下來。
王仁見展暮雲應了便也點頭,知道他雖然話不多,可辦起事來卻最讓人省心,有他去蘇杭坐鎮斷然不會出什麼大岔子。
又布置了些細瑣事情,到得最後王仁終於命眾人回去各按吩咐辦事,卻將王動留了下來耳提麵命“你這幾日便在家中苦讀,不許再出府去,便是彆院那也不許再去。我已然與你娘親說過了,再過幾月,等這雨季過了,便要她帶你回山東本家一躺,好尋一門門當戶對的親家……”
王動見老爹下了嚴令,心裡雖然有些不以為然,可麵上卻也隻能點頭應下。
“哼,便容你們這對狗男女再活幾日,待老頭子心情好了我再出府尋你等的晦氣!”想著蘇瑾那副冰清玉潔的容貌,又想到她在譚縱身下婉轉嬌和諧啼的樣子,王動隻恨不得現在便能把這對奸夫淫婦給生撕了,否則斷斷無法發泄心頭怒氣。
與蘇瑾等人吃過晚飯,譚縱便拉著幾人在院落裡坐了下來。
有了一下午的時間,地上的積水已然不多,正好容人搬張凳子在屋子外頭打圍閒聊。隻可惜這溫度似乎有些不對,雨後卻是顯得涼了些,讓幾個女子忍不住又加了身衣裳。
隻是譚縱有這個意思,蘇瑾三人也不好反對,隻能舍了這一身好皮肉陪著他。這時節,屋外頭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蛙鳴聲,蚊蟲之物也隻是剛剛興起,有幾個丫鬟在一旁打著蒲扇,倒也不懼。
譚縱也是難得陪蘇瑾喝茶,待第一壺茶下去,已然差不多九時了。蘇瑾想著下午負氣走的蔣五,便忍不住有些擔心道“相公,你今日怎得如此激怒安王?我觀他出門時,怕是對你藏恨在心,隻怕下次便不肯再登門了哩。”
聽蘇瑾說起這事,譚縱便忍不住笑道“若是這位爺隻有一個人,隻怕便果真如你說的這般了。隻可惜,我卻知道那位曹大人此刻必然在咱們這位爺身邊守著,有他在那,怕是三言兩語便能打消了這位爺的怒氣,指不定這會兒正鼓動著他明日裡再來我這尋些線索。隻是,我的線索又豈是這般容易拿的,沒點誠意卻是不行。
須知,以王仁在這南京府、蘇杭二州這幾年素有清名,便是此案幕後的推手得了官家的首肯,也隻敢以查詢帳薄的名目前來查案。而咱們這位安王爺更是隻能暗中前來,怕的便是一個方式不當引起當地民憤,介時鬨起來了怕是官家也保他不住,說不得便要順著民意製他個罪名。再有王家背後那人略動推手,說不得官家還得下旨封賞以安民心。故此,這會兒急的應該是他才對,我卻是不需急的。
況且,我觀這位安王爺身邊雖然有些人手,可多是如那位胡三一般的武林高手,真能替他分憂的怕是沒有幾個,否則也斷然不至於去了蘇杭二地轉悠了一圈卻瞧不出丁點破綻來,隻能巴巴地在這南京府守著了。”
“破綻?”那邊蓮香正聽的迷糊呢,聽到這兩個字立馬來了精神道“老爺快與我說說,究竟是什麼破綻?”
譚縱卻是不理這小迷糊,隻是端起茶杯一口把裡頭的茶喝了,這才把被子往茶幾上重重一放,旋而又玩味道“這升官靠的是腦子,更是要費腦子,那種隻會使勁往自己口袋裡塞銀子的,實是天底下最蠢的人。若是王仁隻會這些手段怕是早弄的天怒人怨了,又如何能得這偌大的名聲,還使得京裡頭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所以啊,這案子說來說去,不過是看安王爺這邊的人夠不夠腦子,隻要瞧的出破綻,那自然一切迎刃而解,否則,隻怕在這南京府裡頭守他個三四年也抓不著王仁的尾巴,到時候也隻是徒勞一場,讓他成個笑柄。”
“難道老爺你就瞧出破綻來了?”蓮香忍不住又問道。
那邊清荷見她又問,連忙一扯她衣裳,又拿眼神責怪她多嘴——這等男人間的大事哪是她一個做妾的能多問的,何況這會兒幾人還未去官府備案,便是連妾的名分都還未定下來,當真是不知好歹的很。
譚縱卻是瞧見了清荷的小動作,他卻是不覺得蓮香這般問有什麼,後世與自己女人商量事情早成了一種習慣,那些大官家裡頭的婦人又有幾個是好糊弄的,說不得比那些小領導還精明,隻是平時不顯山露水罷了。何況他也看出來了,除了蓮香是個小迷糊不通世事外,隻怕蘇瑾和清荷都是胸中有溝壑的奇女子,日後說不得也是自己的臂助。
隻是這地方說的不好便是隔牆有耳,適才心情舒暢已然說了不少了,即便漏了一星半點的給那位蔣五爺知道也無甚關係。可這等子事關自己前途的秘事卻不能再說出來,說不得便與幾人打了個哈哈,搖著扇子徑直回蘇瑾房裡去了,渾不顧蓮香在那撅著嘴巴不依。
“似這等撈錢的法子,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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