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安靜的一刻,讓人覺若這一生就這樣過去,未嘗不是好事,心中盈滿了漲漲的酸澀感覺,這感覺就叫做幸福吧。
夕顏抬眼見皇帝不吃,隻看著她,笑問道“皇上,怎麼不用?”
皇帝道“看著你吃,我也便飽了。”
夕顏調皮一笑,“皇上的意思可是秀色可餐?”
皇帝也憋不住笑起來,接過魏長林遞上的一碗羹,慢慢喝掉。跟夕顏邊吃邊聊,不覺多用了兩碗飯。
飯後,皇帝又纏著夕顏喝她泡製的水果茶。“吃了那麼多,該喝茶消消食了。”皇帝摸著自己的肚子笑道。
正在斟茶地夕顏瞟了皇帝一眼,又略有所指的看了眼門外,暗示道“消食最好的就是散步了,這清華宮說大不大,說小麼。讓皇上散步地地方倒是有的,皇上要不要去散散布?”皇帝無奈一笑,起身撫了撫外袍,“我出去轉轉,一會再來品你地水果茶。”
夕顏點頭,目送皇帝出門。
竇氏一族在朝中根基深厚,皇帝布置了那麼久終於能夠將大權獨攬,確實不易。
將壺中泡的太久的水果丁倒掉,讓夏至取了新鮮的來。放了蜂蜜,用溫水衝開,斟了一杯慢慢飲。“主子。皇上難得來這兒看您,您怎麼還把他往榮妃那兒推啊?”夏至收拾著桌上的茶具。嘟起嘴語帶不滿。
夕顏沒有說話。一笑置之。
“主子,奴婢聽說竇氏一案地主審可是戶部的杜大人。”夏至轉眼又換了個話題,“都說有杜大人審理此案,必會秉公辦理,再因著主子您的關係,大人坐上相位那是指日可待。”
夏至低眉看著手中的杯盞,自顧自興高采烈的說著,夕顏卻不禁微微皺了眉,父親丁憂期滿上朝就被皇帝指派為竇相一案的主審,不知是早有打算還是巧合,現在夏至又說出這樣的話,估計此事宮裡早已傳開了。
“夏至,去將小爐上溫著的龍泉水取來,”夕顏指了指屋子一角的一個紅泥小火爐,爐上有一個精巧地白瓷水壺,壺裡是夏至從清華宮後的青龍山上背回來的龍泉水,此刻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水泡。
她估摸著皇帝該從榮妃那兒回來了,便取過水壺,將茶壺中的水衝熱,倒出一杯捧在手裡溫著。
果然,剛倒完茶坐下,皇帝便推門進來了,夕顏見他神情不豫心中了然,定是榮妃不願對他服軟,她向夏至遞了個眼神,夏至便轉身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夕顏將手中地細瓷杯遞到皇帝手裡,按了按他的肩讓他坐下,為他輕輕揉起了雙肩。
“虧地你還讓我去看看榮妃,這下子好好的心情都被她破壞了,”皇帝呷了口茶,斜眼輕瞟了她一眼,委委屈屈的向夕顏撒嬌。
夕顏“撲哧”一聲笑了,從背後抱住皇帝,“我知道,讓你受委屈了,我想榮妃雖然嘴上厲害,但她到底是個聰明人,一定能夠明白皇上的一番心意。”
“就你會說,”皇帝拍拍夕顏圈住他的手,“我可先跟你說清楚了,若是以後榮妃回她的長寧宮,你可彆吃醋。”
夕顏笑著將被熱氣熏的熱熱的臉貼上皇帝有些涼意的臉頰,舒爽的感覺讓她輕歎一聲,“愷辰,就算知道你有其他的嬪妃,我也從來沒後悔過能陪在你身旁。”
皇帝伸手抱夕顏的動作滯了滯,伸手一撈將夕顏抱到身前,緊緊摟住,“你不想知道我之前為什麼把你打入冷宮嗎?”
夕顏抬頭望向他澄明的雙眼,雙眉輕挑,“你若想說,我便聽著。”
皇帝無奈的搖搖頭,“是你自己逼我的。”
“我?”聽聞此言,夕顏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我怎麼逼你了?”
“還記得睿文下葬的那天嗎?”皇帝苦笑了下,輕輕撫摸夕顏的長發,“我怕你心裡難受,特意來看你,誰知道你一個人在宮裡喝悶酒,我一來便拉著我叫睿文,還把一個銀戒指翻出來讓我看,還說你一定會好好珍惜那個戒指,那是你最珍愛的寶物,可你之前說過那是你母親的遺物,你明白我當時的心情嗎?”
皇帝頓了頓,緊緊摟住夕顏,將下巴擱在她肩上,微微抿了唇不說話。
“就為了這個?”夕顏從腰上的荷包中取出那枚銀戒,舉到皇帝麵前。
皇帝看著戒指,輕皺下眉頭,又緩緩彆過臉去。
“我不許你皺眉,”夕顏伸手撫上皇帝眉心,將他的臉扳正,讓他正視那枚戒指,“這戒指是在岱山的時候,他見我非常喜歡,才特意買了送我的,他知道戒指在大曜國代表什麼,可仍然送我,我想他是不想我觸景生情吧。”
夕顏說著伸出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細膩的白玉戒指正散發著溫潤的光澤,“說是我母親的遺物,是怕你多心,怕你會生氣,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
皇帝握著夕顏的手,雙眼看向她指上的白玉戒指,低頭輕輕一吻,“可是我現在都明白了,夕顏,你對我的心,我全都明白了。”
夕顏笑望著他,笑著笑著,眼中緩緩留下淚來,她伸手圈住皇帝脖頸,淚眼婆娑的望著他,“有你這句話,讓我覺得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窗外,厚厚的積雪,此刻也因著冰釋的誤解而慢慢消融。殘雪未曾褪儘,繾綣於簷間道畔,淺淺淡淡地染成一片晶瑩。
春天在無聲無息中悄悄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