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又抿了一口苦澀的溫水,眉頭就皺了起來,夏至一向沉穩,何以今天會如此失常。
送走了皇帝,她向夏至要了溫水,將口漱了又漱,可喝水是還是會覺得味苦,她頹喪的坐在床沿,看著手中的茶杯,突然驚恐起來,以後都會這樣了嗎?
一個驚雷炸過,讓她嚇了一跳,她起身將茶盞放下,想起似乎已經有許久都不曾去看過榮妃了,便開了門出去。
才踏進中堂,便被站在其中的兩名太監嚇了一跳,那兩人牢牢守著榮妃的屋子,一動也不動。
夕顏上前,剛要敲門,便被他們攔下了。
“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進入,娘娘請回。”
夕顏怔愣著回過身,一步一回頭的往自己屋裡走,榮妃不知正在這裡頭受著怎樣的煎熬,她擔心那日榮妃受了驚嚇,是否會像她那樣感染風寒。
她胡亂的想著,回屋後任夏至為她梳洗更衣,早早的便睡了,卻總也睡不安穩,仿佛黑暗中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看。
過了兩日,皇帝派人傳來消息,說是找到司徒先生了。過兩日便可到京,夕顏也不著急。靜靜等著司徒先生,卻突然從榮妃那兒穿出她生病的消息。
禦醫來了一趟又一趟,卻都被榮妃敢了出來,皇帝也發了狠話,再不讓禦醫去給她診治。似乎有任她自生自滅的意思。
夕顏心裡著急,卻沒有任何辦法,這天皇帝派人過來通知,說司徒先生已經到宮裡了,即刻就可到。
轉眼到了午後,先生還未到,卻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清華宮的梧桐已經抽出了嫩葉,被雨水洗的分外翠綠。
院牆外不知是誰種下地一株桃花。籠在四月的言語裡,洇出一層水潤潤地紅霧。
夕顏站在窗前,望著這蒙蒙的綠意和團團紅霧慢慢暈滲開來。心裡卻似堵了一團棉花,悶悶的透不過氣來。
“皇上駕到。”
內侍的通傳聲讓夕顏嚇了一跳。趕忙回身請安。
皇帝趕忙上前將她扶起來。他一身湛藍常服,長身玉立。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是舒心的笑容,“夕顏,朕把司徒先生給你請來了。”
站在皇帝身後地司徒豐趕忙上前,向夕顏做了個揖,夕顏忙上前,將他讓到桌邊,自己也在桌前坐下,將手伸給他。
司徒豐聚精會神的把脈,清臒的臉上透出一絲憂慮,他邊診脈便詢問道“最近可有服用什麼藥?我給你治療心疾的藥可吃完了?”
夕顏疑惑的望他一眼,又看看皇帝,回答道“服用的藥方,在太醫院都能找到,那藥丸因著心疾發作的次數減少,倒是還剩了幾顆。”
司徒豐拈著灰白長須,讓她換了手繼續把脈,有看看她的舌苔,良久後才說“若是照著平常的方子調養診治,心疾發作確實該減少,你身上地傷也應該無礙,可今日為你診治下來發現,你身子陰氣頗重,陽氣不足,陰陽失調恐怕確實不易生產。”
沒想到連司徒豐也這麼說,夕顏急了,問道“照先生這麼說,這孩子也是不能留了?”
“那倒未必,”司徒豐招呼內侍鋪開紙筆,想了下便提筆寫方子。
“先生這麼快就有方子了?”皇帝站在一邊,看司徒豐快速的在箋上寫下藥方,不禁也有絲懷疑,搭在夕顏肩頭的手緊了下。
司徒豐不語,等寫完方子交給內侍,才說道“陰陽失調確實不易生產,可是也有種法子,就是在孕期將陰陽調和,這樣生產就無礙了。”
夕顏不禁笑逐顏開,拉住了皇帝擱在肩頭地手,與他相視一笑。
“雖說如此,不過日常起居還是要萬分注意,很多東西要忌口,多食暖身暖心的東西,稍候我會寫張單字,囑咐給宮裡地人照辦即可。”司徒豐擦擦手,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煙雨地萬寶湖,說道“夏天快到了,這湖上的房子雖說涼爽,可濕氣也重,還是不易久居。”
“收拾收拾,過兩日就回禧月宮吧,”皇帝湊到夕顏耳邊輕聲說,熱熱地鼻息噴上她的耳廓,一陣麻癢。
夕顏突然想到了什麼,站到皇帝身前,就要下拜,被皇帝一把拉住,“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求皇上救救榮妃吧,”夕顏拉住皇帝的手臂,垂著頭不敢看他,皇帝的手上的肌肉倏的繃緊,連呼吸都粗重起來,夕顏感覺的出他是在極力壓抑怒氣。
她定定心神,繼續說道“榮妃跟了皇上那麼久,如今病重,難道皇上就一點都不顧念往日的情分嗎?”
“情分?她對朕還有情分可言?”皇帝不覺揚高了嗓音,連聲音都冷上了兩分,“她不肯就醫,難道還要朕去求著她不成?”
皇帝的聲音透著冷意,臉上帶著一絲厭煩,讓夕顏嚇了一跳,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這樣的表情,她捏了捏皇帝的手,抬頭柔聲道“正好司徒先生在,就讓臣妾帶他去為榮妃診治吧。”
皇帝看她一眼,見她滿臉堅決,終究歎了口氣,“你要去便去吧,自己當心著點,我讓魏長林去給你開門。”
說罷他向魏長林揮揮手,便徑自帶人離開了。
“謝皇上,”夕顏向著他的背影福了福,帶看著那個湛藍色身影出了清華宮門,才轉身示意魏長林,“魏公公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