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聰明一點,確實應該接受安瑞的提議。
可是她就是不願意,她承認自己自私,自私的想要將皇帝獨占,自私的想要禧月宮成為隻有他們兩人的禧月宮,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的地方。
曾經一直以為心高氣傲的安瑞,曾幾何時,也變成圍著皇帝耍心眼的人了。
夕顏一時想的入神,未注意皇帝幾時悄悄的進了門,看她愣愣的出神,也不說話,坐在桌邊看著她。
簾外,秋海棠點點落紅,墮入黑泥,滿地血一般的顏色。
天一點點暗下來,夏至進來掌燈,見皇帝不聲不響做在桌邊嚇了一跳,忙下跪行禮。
夏至的動作驚動了夕顏,回頭見皇帝,忙起身上前。
皇帝看著夕顏,眼神陌生疏離,等夏至退出後,才緩緩踱到夕顏麵前,低頭盯著她看。
“怎麼了?”被他看的心中不安,夕顏微微彆過頭。
“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欺騙過我?”皇帝突然用兩指捏住她的下巴,逼她與他對視。
夕顏注視著他深邃的雙眼,久久的,直到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才緩緩搖頭。
“從來沒有嗎?”皇帝似是不信,又補上一句。
夕顏不語,卻也不再看她,倔強的轉過頭。
“好,很好,那我來問你,司徒先生為何去廣晉王府?為何他才去了廣晉王府,北辰國便撤軍了?這些你都不知道?”皇帝收了手,冷哼一聲,扭頭在榻上坐下,便冷冷看著她不再說話。
夕顏僵了一僵,上前走到皇帝身前,扶著軟榻緩緩跪下。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生生忍下,看她跪在自己麵前。
“回皇上,司徒先生之所以去廣晉王府,是因為臣妾聽說王爺病了,一時擔心才讓先生去看看。至於北辰國撤軍的事,臣妾不知,這難道不算一件好事嗎?”
“好事?”皇帝從眼角瞥她一眼,“我倒是不知道,隻要他廣晉王一句話,北辰國就撤軍,這算好事?”
夕顏低垂著頭,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皇帝認真看著她低垂著頭,一動不動的跪在他麵前,碩大的肚子累的她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見她跪的如此辛苦終究不忍。
“你先起來吧,地上濕氣重,我且信你這回。”說罷皇帝長長歎了口氣,伸手將夕顏扶了起來。夕顏不敢看他,始終低垂著頭。
“後宮不可參與朝政你是知道的,”皇帝鬆開她的手,踱步到窗前,秋風陣陣,鼻息間又是那股熟悉的桂花清香,讓他身心皆放鬆了下來,“希望你沒讓我失望。”
夕顏向他福了福,口中低低的道“不敢。”
皇帝的眉眼間是淡然的笑,望著夕顏,緩緩伸出手,“過來我身邊。”
夕顏依言上前,皇帝將她攏在胸口,言語中皆是霸道的溫柔,“你乖乖的在我的身邊,不許再有彆的念頭,好好安心養胎。”
夕顏靠在他心口,聽到他沉穩規律的心跳,點點頭。
秋雨無聲無息灑落,淅淅瀝瀝,淋濕簷上青瓦,屋子裡的沉息香絲絲縷縷,縈繞鼻息,淡淡的如一匹滑手的絲綢,空氣霎時間沉寂下來,似平靜的湖麵,緩緩的一點點歸於寧靜。
夕顏被皇帝摟住,全身的重量都依靠著他,眼皮沉重,睡意慢慢襲來。
卻似乎隱隱聽到皇帝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待要仔細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了,耳邊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和滿天細密的雨聲。
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