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芳把這字畫包在了懷中，嘀咕著。
“這不是怕那個……”
“唉，把這字畫放在這吧，我覺得她肯定不喜歡這個。”
“那不行，要是她傷人……”
我搖了搖頭，站定之後，對著字畫拱手一拜。
頓時字畫之中的陽氣變得溫和起來，這個程度不會讓劉甜感到難受了。
李芳芳和孟高飛兩人先是燒紙，又是擺香，走了一遍凡人掃墓的章程。
死如燈滅，能看到，能聽到，卻又不能被看到，被聽到，被觸摸到，繁華的世界於你來說和曠野無異，就算是所愛之人就站在你麵前，卻聽不到你的嘶吼。
鬼唯一能影響到的是人的精神，比如說入夢，還必須是在夜晚濁氣上升之時才能辦到。
生死之大恐怖。
“高飛！高飛！高飛……”女鬼一口一聲的喊著，但眼前之人卻恍若未覺。
“唉。”我看著漸入瘋狂，以近乎歇斯底裡的女鬼，撇過了頭去，有些目不忍視。
“我回避下，你有什麼要說的，就說吧。”李芳芳看著孟高飛欲言又止，這時把字畫軸塞進了孟高飛的懷裡，向著一旁走去，最終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這個男人點燃了一根煙，而後頹然的坐在了墓碑之旁的草地，伸手撫摸起墓碑來。
孟高飛捏著煙的手肉眼可見的顫抖著，他深吸了一口，隨著煙霧吞吐而出，臉在煙霧中變得模糊。
他的嘴唇稍微動了動，同時發出了喉嚨哽咽的聲音，眼睛已是通紅。
“甜兒……”
女鬼劉甜停下了呼喊，渾身一顫，安靜了下來。
她伸出手，巍顫顫中，去撫摸孟高飛的臉，而後者恍若有所覺般，同樣伸出一隻手，兩人的手指漸漸接近……
“高飛？”女鬼的眼中陡然升起一抹光亮。
我愣愣看著這一幕，作為入世之神，我的感性同樣在渴求著奇跡。
然而，兩隻手卻又在空中交錯而過——赤裸裸的現實是，他們並不能觸摸得到對方。
凡人的奇跡是神引發的，而神都祈求的奇跡……理性告訴我這種奇跡顯然不可能發生，這世界的框架是如此的嚴密，讓人絕望的牢籠一般。
“高飛，高飛……”女鬼不甘心的又喊了幾聲，見著心愛之人還是恍若未覺，整個人頹然伏下。
麵容已經被淚水蘸得模糊的她向著我跪了下來。
“神啊，至少讓我碰碰他，摸摸他呀，讓他也見見我，聽聽我的聲音呀！”女鬼抱住我的腿，不斷懇求著。
我閉上眼睛，胸口如同灌了鉛石……
“這……”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哽咽了。
“我做不到。”
……
“好了，上路吧。”
女鬼劉甜跟著孟高飛和李芳芳直到了山下，眼中仍是眷戀之色。
我抓住了她的肩膀，拽著她身體漸漸往下沉進地府。
“等等！”
遠處，一聲少女的嬌喝傳來。
“孟高飛！你過來！”她嬌喝一聲，管也不管就拽著這個男人朝著劉甜跑了過來。
“高飛！”李芳芳跺了跺腳，朝著她追了過來。
作為神靈我能夠看到齊詩全身上下燃燒著火焰，這是念力全力催動之後的效果，因為這，即使拽著一個大男人，已經扔掉了高更鞋的李芳芳仍然追不上她。
我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手中發出神光，穩住正不斷掙紮的劉甜。
一般來說，鬼是由於有著此世之絆才成為鬼的，所以進入地府不是和神不同，尤其困難，畢竟地府對於鬼來說，是隻許進不許出的，這也是牛頭馬麵這職業存在的原因之一。
“黃小小！”少女的眉目隨著接近越來越清晰。
那上麵似乎已經淚水模糊了一片。
跑到一半，齊詩還踉蹌了一下，這之後，她的速度陡然變慢，能夠很輕易的發現她臉上流露而出痛苦的神色，腳步更是一瘸一拐起來。
她的腳崴了，這時每邁出一步，勢必是忍受著疼痛著的……
我心中一窒。
齊詩在我腦海中的形象總是嬉笑怒罵，悲傷甚至都是罕見的情緒。
對於她而言，似乎自己的開心才是第一要務。
這份惻隱之心使我微微猶豫，而這時，齊詩氣喘籲籲的在我和劉甜麵前停了下來。
孟高飛神情愕然，這個瘋瘋癲癲的女孩子他已經領教過厲害了。
齊詩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紅線，向著孟高飛和劉甜扔了過去。
人鬼牽情線？
我再一次為她的思維跳脫而感到驚訝，卻也僅僅是驚訝而已。
……因為……這不可能……
如我預料中的，這段紅線沒有出現任何的靈異，就飄落在地上。
“……”齊詩埋進陰影中的臉看不清表情，卻傳出了細細的抽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