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
“勝!”
“萬勝!萬勝!萬勝!”
……
對黃品嘲諷應聲的並非是任囂,而是戰場上下船的屯軍突然發出的歡呼。
兩人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過去,臉上的神色同時一滯。
過了幾個呼吸後,黃品才深呼吸了一下,率先開口道:“你心中的陰暗已經壓過了該有的理智。
看到袍澤經曆困苦而勝,這才是該有的樣子。”
頓了頓,黃品收回目光看向任囂,語氣變得平靜道:“不管寶鼎認不認,該看到的已經都看到。
沒有屯軍不渴望軍功的,自然便也渴望親眼所見的製勝利器。
而之所以渴望,源自於信任。
屯軍也好,短兵也罷,終歸都是大秦的軍伍。
更何況隻要我任一日嶺南主帥,短兵便一日為屯軍。”
任囂沒有看向黃品,而是繼續望著戰場上不斷將短兵跑起的屯軍,臉上帶著些苦澀的緩聲道:“他們隻是站在山腰,甚至是山腳。
自然該歡呼,該祝賀。
而我與你隻差一頭,看到的自然要更多。
按大秦軍律,軍中仰仗工師所研利器得勝,當立刻上計於鹹陽工寺。”
說到這,任囂轉過身再次直視黃品的眼睛,一句一頓道:“不要說什麼不完備之類的說辭。
能有這樣的大勝,任憑你如何解釋都無法掩蓋你的私心。
回答我方才的問題,你到底為何要這樣安排。”
對於任囂的質疑,黃品其實挺能理解,畢竟已經顛覆了以往的作戰形態。
但有些話已經說的夠明白也夠直白,任囂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從懷疑他對屯軍將領動手改為懷疑他邀買人心。
這讓黃品既頭疼又無奈道:“自打我到嶺南你看不到我都在做什麼?
況且又沒有一直瞞著你,難道主動告訴你還告訴出錯了?”
將目光望向遙遠的北方,黃品略微停頓了一下苦笑道:“自打歸秦以來,總有人問我為什麼!
我若是能用言辭說的明白,或是你們能在事前看得懂,還用得著你們詢問我為什麼?”
低下頭抬腳用力踢飛一塊河岸的石子,黃品語氣變得有些蕭索道:“其實我就是個能夠歸秦,且受陛下信任與看重的幸運兒。
碰觸到了原本不該我這種人能有的夢想,或者說是對大秦悲壯的不甘!”
抬手先指了指戰場,隨後又指向戰船上飄揚的玄鳥旗,黃品語氣不但愈加蕭索,還透著一股悲意繼續道:“大秦奠定萬世之基,陛下所為又可稱千古之帝!
我如今既為秦人,就不該讓大秦如流星般短暫劃過!
更不能讓飄揚的玄鳥旗過早的蒙塵,乃至於被後人遺忘!
哪怕磨碎我身上的每一塊肉,流儘最後一滴血。”
放下指向玄鳥旗的手臂,黃品兩眼略微發紅的再次看向任囂,緩聲道:“我知道你或許不懂我在說什麼,甚至是懂了也不會信。
但這就是真正的答案,你信與不信都是這樣。”
說到這,黃品對遠處的短兵一揮手,大聲吩咐道:“過去讓寶鼎把炮送過來。”
任囂對黃品的安排沒有任何欣喜,而是臉色愈發的擺手道:“物件有的是工夫看。
我要的是你為何要一直隱瞞而不上計的解釋。
還有,什麼叫大秦如流星般短暫劃過。
大秦的玄鳥旗又為何會蒙塵,乃至於被遺忘。
這個說不清楚也不行。”
任囂的詢問讓黃品生出一股無力與厭倦感。
從李信開始,逐漸到涉間與孟西等人,黃品自己都不知道解釋過多少次了。
原本以為到了嶺南可以不用再無休止的解釋,可看任囂的這副架勢顯然是他想多了。
這讓黃品罕見的越想越鬱悶,越想越生氣。
加之敢告訴任囂就是因為時間節已經馬上就要到了。
不說這邊的傳信能不能傳回鹹陽,就算傳回去也沒人顧得上。
黃品不但沒解釋,反而在叛逆勁兒的驅動下,口吻帶著嘲諷道:“你若是能看得那麼深遠,會被我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