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具誘惑性的餌料拋出,李斯不管趙高的反應,再次捋了捋胡須,自顧自的感慨道:“為大秦儘力近三十年,老夫也確實是累了。
這次陪著陛下巡狩,恐怕就是最後一次了。”
說到這,李斯做出回憶的樣子,微微眯起眼睛,喟然長歎道:“記得第一次時還是始皇帝二十七年,滅六國後的次年。
出巡隴西與北地兩郡,為的是謀劃匈奴人。
第二次大巡狩是始皇帝二十八年,陛下剛從北地郡回來沒多久便再次出巡。
這一走就是一年,驗看且彰顯了大秦的新政的同時也震懾了六國餘孽。
次年始皇帝二十九年,陛下又開始了第三次大巡狩。
這一次,一走同樣又是一年。
且發生了餘孽刺殺陛下的惡事,提醒了咱們大秦得了天下,並非就什麼都安穩了。
這也讓陛下在三十二年時,進行第四次大巡狩。
可惜的是,那些餘孽沒再敢冒頭。
到了三十七年這次,不知不覺間已經是第五次大巡狩了。
時間真是如白駒過隙。”
收了回憶的模樣,李斯抬手輕輕拍了拍趙高的胳膊,用拜托的語氣繼續道:“陛下每次大巡狩都是跋山涉水,屢抵邊陲。
即便是途經富庶之地,也從未停留享樂。
如今陛下身子更是不比當年。
你身為車府令,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且儘可能的讓車駕舒適些。”
趙高先前被李斯沒頭沒腦的說他能成為國相給弄的既發懵又震驚。
接著李斯又雲裡霧裡的提到幾次大巡狩,以及囑托他的說辭,讓趙高更是滿頭霧水。
不過琢磨不明白,不意味著可以不吭聲。
李斯可不是個什麼心善之輩。
沒準他能當國相的說辭,就是在給他挖坑。
不等他說李斯擅權僭越,相府那邊就得傳出他狂妄自大,自認可為國相的謠言。
還有車駕的事,應聲的慢了都可能被說成不願為始皇帝儘心儘力。
所以在李斯的話音剛落,趙高立刻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道:“車駕乃高分內之事,左相即便不說,也要竭力讓陛下出巡時舒坦些。
至於國相之位,高更是不敢奢望,能侍奉好陛下,便已經心滿意足。”
頓了頓,趙高故意苦笑兩下,擺著手繼續道:“這話也勞煩左相日後不要再說。
上將軍、典客、郎中令,還有太尉府裡的幾位將軍等,哪個不是功勳累累。
這話傳出去,高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聽了趙高的話,李斯先是哈哈大笑了幾聲,隨後邊搖頭邁步往外走,邊對趙高道:“陪老夫走走。”
待趙高跟上來,李斯用餘光觀察了幾眼,故意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你也是陛下最為信任的腹心之一。
怎麼能跟下邊的人一樣的心思。”
沒頭沒腦的來這麼一句,李斯停下腳步看向趙高,似笑非笑道:“不過這次巡狩雖然與老夫無關,可先前與你說了,老夫已是古稀之年。
對於大秦的政事,越來越力不從心。
此外,有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雖然老夫還沒到這個時候,可卻也再沒了往昔爭勝之心。”
收回看向趙高的目光,李斯再次邁步,邊走邊緩聲道:“最終由誰來任國相,自當是陛下說了算。
可老夫也有舉薦之責。
說你有任國相之能,並不是僭越,也更得是在說笑。
放眼朝堂,對大秦律法最為精通者,除了老夫就是車府令你。
不然陛下怎麼會讓你任了公子胡亥之師。
加之你與安國侯年歲相差的並不算太大。
日後若是由你們分為左相兩相,不但陛下能輕鬆許多,大秦也會愈發強盛。”
這個解釋讓趙高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心動的精芒。
李斯這話說的倒是不假。
對於大秦的律法律例,不說全能倒背如流也相差無幾。
不然如李斯所言,陛下也不會讓胡亥拜他為師。
而大秦又以法治國,各個公子當中,又必然是他教授的胡亥最為通法。
若是單以此論,或是以他自身將來的權勢考慮,日後由誰繼任二世,自然也該是胡亥。
但胡亥為公子當中最末,即便倍受陛下喜愛,也不敢有太大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