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的三四月份,可以說是一年當中僅次於十月的最佳月份。
既沒有冬日裡的那股濕冷,也沒有夏日時讓人喘息都覺得費勁的酷熱。
到處都是一派春暖花開欣欣向榮。
不過紅水上遊的石城寨之外,卻因兩方列陣散發出的森冷,將春暖抵消的乾乾淨淨。
兩方手持的利刃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折射出道道明亮卻帶著徹骨寒意的冰冷寒光。
尤其是石城寨不高的城牆上,以及城牆下亂哄哄擠在一處的安羅人與甌人,在看到不遠處同樣亂哄哄的陣列後,立著寂靜無聲且站列整齊的如一堵黑牆一樣的秦軍,使得肅殺的氣氛當中帶上了些顫栗。
安羅人之所以如此,是發現想象與現實的差距實在太大。
在沒有直麵大秦兵鋒之前,安羅人以為的秦軍隻是弓箭射得更遠一些,打鬥上稍稍更厲害一些。
而且隻是擅長在平地上廝殺,入了密林或是
但是到了密林或是山中,秦軍的戰力就大打折扣。
不然也不會屢屢在甌人與雒人那裡吃虧。
可當真正看到秦軍後,才發現之前的想法有些可笑。
秦軍不動時一片靜寂,如同一尊尊不會動的黑色石像。
緩緩列陣與前行時,給人的感覺走過來不是人,而是由活過來的石像組成的一片黑色森林。
尤其是由遠及近的整齊且有力的踏步聲,甲葉摩擦的嘩嘩聲傳入耳中,更增加了那股威勢,壓得人覺得喘息都有些困難。
讓安羅人能稍稍安心的就是秦軍雖然陣列擺得駭人,但數目並不算多。
粗略看上去隻有四五千左右,數目最多的還是依附過去的甌人。
而且眼下甌人與雒人的王就站在石牆上。
真打起來後,隻要對著那些甌人高喊幾句,就會掉頭衝向秦軍。
這一戰,或許會死很多人,但敗的一定是秦軍。
而城下的甌人與雒人之所以顫栗,完全是出於絕望。
他們雖然沒親眼看到過秦人駭人的奪命手段,可卻聽逃散過去的族人講過。
選擇拋棄族地去追隨隔拉敞,就是想要逃離出如魔鬼一樣的秦人的掌控。
可萬萬沒想到,安羅人居然會主動撩撥戲耍秦人。
並且將他們頂在了最前邊。
甚至異想天開的以為隻要將王推出來,對麵的族人就會聽了王命轉頭去與秦人廝殺。
可如果對麵的同族真敢這樣做,早就與秦人死戰到底,或是跟著他們一起跑過來。
衝殺起來後,根本不會念著同族之情。
而且抵在後邊的秦軍,必然是人人都握著駭人的奪命物件。
不然不會數目隻有四五千。
就算族人想要念同族之情,也沒法真那樣去做。
所以這一仗死的必然是他們。
而正在安排短兵忙碌的黃品,還有緊盯著石城寨的趙顯不但不知道對麵的已經蔓延起個絕望情緒,甚至還極為緊張。
降過來的甌人征集的確實很順利,看起來也很聽話。
但問題是列起陣來沒一點軍卒該有的樣子,始終是亂糟糟的一片。
對麵所謂的石城,對屯軍而言城牆就是道矮牆,而且連個正經城門都沒有。
攻起城來連撞車什麼的都不需要,隻要一個衝陣就能跳殺過去。
可對於亂糟糟的甌人而言,趙顯估摸這道矮牆就是一道天塹。
更何況對麵在兵力上還占有優,潰敗是在所難免之事。
一個應對不好,怕是詐敗真會成了潰敗。
雖說即便是潰敗,隻要安羅人能緊跟過來,也不會影響到最終的狀況。
可他的臉麵卻是要掉在地上,怎麼拾都拾不起來。
且死的都是跟著他一路曆儘千辛征伐下來精悍屯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