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幾封嬴政給陽滋的詔書比對了一陣,黃品從中挑出一份字跡最少的。
將其完全鋪展開,黃品又將準備好的高度白酒與醋兌在一起,塗抹在絹布上的字跡。
看到乾涸的墨跡逐漸化成一團,再次用力擦拭幾下後又變淡了許多,黃品嘴角一勾微微笑了笑。
能變淡就意味著隻要有耐心,就能把墨跡全都清除掉。
不過一想到政哥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甚至是已經徹底終結,黃品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
心底湧出一股後悔與自責。
雖然不是學醫的,可青黴素的理論他卻是知道的。
假若能夠早點想起來,或許就可以為政哥逆天改命。
而政哥不倒,既能不再讓他意難平,也能讓曆史走向另一個拐點。
這幾年所謂的苦心布局,就跟個笑話一樣。
一直都是在本末倒置的瞎忙。
如果有穿越者排行榜,他絕對是墊底的。
一想到此,黃品再也不覺得能夠塗抹掉詔書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將兌了高度白酒與醋的碗放在案幾的一角,黃品身子長後一仰,頹然的靠在了後邊的木榻上。
“剛才還見你噙著笑,怎麼突然間就沒了興致。”
一直在旁邊盯著的白玉見黃品這副樣子,先是緊了緊眉頭,隨即又舒展開的繼續道:“覺得這樣做太大逆不道了?”
黃品兩眼無神的盯著屋頂,微微搖晃了兩下頭,語氣有些頹廢道:“已經抬腳跳進坑裡,沒什麼大逆不道的。
隻是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明知道陛下的身子會出狀況,還在忙那些沒用的。
若是早點想起以橘製藥,或許根本就不用麵對這樣的境況。”
聽了黃品的說辭,原本舒展開的眉頭,又被白玉緊擰在一起,“如你所說,已經跳進坑裡。
這個時候再想這些,豈不是自尋苦惱。”
起身挪到黃品身旁,微微拱了拱示意黃品挪開些,白玉拿起布帛邊繼續塗抹詔書,邊語氣略帶嚴厲道:“墨安那才已經鼓搗近一月。
不但長針差了許多,連藥也還沒弄出來。
可見此藥並非一時半會兒便可以製出的。
況且,若是不到了嶺南來,你能想的起來族裡還有此種製藥之法?!
你不該為此而自責。”
“怎麼可能不自責。”
聲音苦澀的應了一聲,黃品順著偏房的屋門將目光瞥向正房,重重一歎道:“有了孩兒才想起製藥,如何能夠對得起陛下。”
“方才說了,藥並不那麼容易製出來的。
再者,族裡所傳的,就一定都是對的?
萬一這藥根本就製不出呢?”
說到這,白玉將手裡的布帛用力往案幾上一拍。
轉過身緊盯著黃品,依舊用嚴厲的語氣道:“還有,那藥即便製出來,又豈是那麼容易給陛下打得?
你現在覺得隻要說這藥堪比海外仙藥,陛下就能用了,可你不想想這信任是如何來的?
若是沒有初入北地便助大秦勝了胡人,
沒有使謀略奪了河西,
沒有之後的種種利國之舉,你能被陛下所信?
若是不被陛下所信,你能到了嶺南來?
不到嶺南,你又如何能想起族裡先人傳下來的藥方?”
好似是越說越氣,白玉連目光都變得淩厲起來,抬手用力拍了拍黃品的胳膊,繼續道:“先不說你弄顛倒了因果。
單是那藥又不是一直握在你手裡,不舍得給旁人用。
你自己都沒有,你又愧對於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