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細小的雪花在呼嘯北風的裹挾下,變得如沙粒一樣堅硬。
也如同相互追逐打鬨的孩童一樣,忽東忽西的飄忽不定。
行進中的銳士既沒法躲,也沒多餘的力氣去躲,隻能任由風雪狠狠的砸在身上。
拍了拍結在麵罩上因呼吸而凍結的冰霜,孟豹目光滿是擔憂的望了一眼前方。
“真是該死的大雪!”
看著打著旋砸過來的風雪越來越猛,前方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孟豹低聲咒罵一句,心疼的用力磕了磕馬腹,追向前邊的辛勝與騰信。
“後軍可是出了狀況?”看到孟豹過來,辛勝變得有些緊張。
“眼下沒有,可再這麼走下去便要真出狀況了。”
頂著拍過來的煙雪應了一聲,孟豹抬手環指左右起伏的低丘,想要將心中的疑惑說出。
但想了想,孟豹把要脫口而出的話給收了回去,並且改口道:“先生,你是久經沙場的名將,該知道繼續走下去怕什麼連方向都要出差錯。
況且漠北不單是大雪比九原那邊大,還要更冷上一些。”
說到這,孟豹用力拍了拍麵罩下的臉頰,又彎腰拍了拍腿,語氣透著擔憂與氣惱繼續道:“現在連我都覺得發木,中軍與前軍的銳士恐怕更為不堪。
不能再這麼走下去了,不然不知道多少銳士要凍掉手腳!”
辛勝如何不知再繼續走下去的後果,但奈何他不是主將。
先前已經派人去詢問過王離是不是要停下避避風雪。
而王離給的回複是大軍已經開拔,剛走了小半日便停下,不但徒耗軍資也影響士氣。
另外,大軍深入漠北近二十日,已經走出一千多裡。
馬上就要到了匈奴人的第一處過冬之地,若是因耽擱而被發現得不償失。
這些理由雖然多少有些牽強,不過也算合情合理。
辛勝不但不好說什麼,也沒法再派人或是親自過去勸說。
聽了孟豹的說辭,辛勝隻能安撫道:“方才將軍已經傳話,即將到了賊人聚集之地。
暫且忍一忍風雪,不要因小失大。”
聞言,孟豹眉頭猛得一皺,目光再次環視四周。
稍稍沉默了一下,孟豹將目光投向騰信,“老先生,你與我都在河西待過。
月氏與匈奴隻是部族名不同,風俗與尋常日子幾乎相同。”
說到這,孟豹又一次抬手對著四周環指了一圈,“老先生當初比我入河西更早,所經之事也更多。
難道就沒看出些什麼?”
“確實看出了些,可老夫學的不是兵家,不大敢確認。”騰信明白孟豹話中的意思,先是立刻應了一聲後,隨後勒馬停下翻身跳了下來,“你安排人去西邊,我安排弟子去東邊。”
看了看從曠野上席卷過來的煙雪,騰信補充道:“此時風雪過大,用不著走太遠,就十裡吧。”
孟豹先是鬆了口氣,但是想到騰信隻是屬於大軍的幕僚,心中又是一緊,“若是找到還是不聽該如何。”
騰信眨巴眨巴眼睛,意有所指道:“有老將軍在,更何況人馬哪能離了吃食。”
這次輪到孟豹卡巴起眼睛。
辛勝若是勸不住王離,便以大軍輜重相要挾,甚至是以後軍為主。
騰信這主意過於狠厲。
再是不待見王離,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能這麼乾。
一旁的辛勝自然也能聽出騰信的意思。
不過他並沒有開口駁斥,或者說顧不得駁斥。
心中正飛快地琢磨著兩人如同猜謎一樣的對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在目光掃過東西兩側的山丘,再結合兩人要派人過去。
辛勝眉頭一擰,猜到些眉目。
磕馬走出行進的隊伍,趟著雪走向一處小山丘,辛勝眯起眼睛仔細環顧四周。
透過風雪竭力看了一陣,辛勝臉色猛然一變。
看向跟過來的孟豹與騰信,辛勝語氣略微發顫道:“你們兩個的意思是這裡已經到了賊人第一處過冬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