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顏非謹出口解釋,他又擺擺手道“罷了,這些事情我原也沒興趣,你與我說我還不一定能記住。”
“嗯。”顏非謹道“另外,我找到吳七小姐一事,還得保密,現如今她已經改名換姓,此事最好不要牽扯到她。”
李識博撇撇嘴,指著自己的嘴,問顏非謹“你看我嘴巴很大嗎?”又問“你看我很閒嗎?”
顏非謹“我看你很閒。”
李識博“……你還有沒有良心,我這是忙裡偷閒來找你的。”李識博都想用力搖著顏非謹的肩膀叫他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顏非謹從善如流,答道“非謹並無此意。”
李識博一臉我信你才有鬼了。
“你此次會在京都呆多久?”顏非謹問了另一個問題。
說到此,李識博頓時生無可戀,一臉愁容,有氣無力道“暫時回不去了。”
“為何如此之說?”顏非謹有些詫異。
“皇兄說要給我選妃。”說完這話,李識博直接爬在身前的桌子上,不滿道“我今年才不過二十,他卻說再不選就來不及了,還說如果我不娶妃他便無顏再見地底下的母後。”
李識博指著皇宮的方向,氣呼呼道“你說,我母後都死那麼多年了,若是運氣好的話早就已經去投胎了,隻怕母後現在在他麵前他都不認識,還跟我說無顏見母後。”
對於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顏非謹選擇沉默不言。
妄議皇族可是殺頭的大罪,顏非謹可還想留著腦袋去見戰冰。
聽李識博抱怨李識寒有多不講理,如何逼著他選妃,顏非謹既不附和,也不反對,隻是在李識博說完之後,順便將之前匠人失蹤案中出現的蜀州絲線一事與李識博說了。
當時出現的蜀州絲線,現在想來,對方隻怕還打著彆的算盤,想要讓李識寒對李識博產生猜忌,從而也能讓朝廷內部自相殘殺。
隻是前朝那些人如意算盤打錯了,李識博與一般皇家人不同,這人對皇位沒任何想法,而且李識寒跟李識博的情意,也是那些滿眼隻有複仇的前朝之人所想不明白的,故而他們的陰謀才未得逞。
若皇位上的人或李識博隻要換了一個,隻怕前朝的陰謀詭計還真得逞了。
顏非謹將自己的猜測與李識博說了,至於李識博要不要將此事拿去跟李識寒說,顏非謹便管不著了。
作為朋友,他能做的也就這麼多。
當然,當今皇帝李識寒肯定也想到了這一層,隻是由李識博去說,可以避免君臣之間產生不必要的猜忌。
李識博向來不喜這些勾心鬥角,聽到顏非看說的這些,隻感覺更煩了,隻想趕緊遠遠離了這京都,一張俊臉頓時跟吞了黃連似的,苦哈哈的。
因為過年的緣故,京都的大街上四處張燈結彩熱鬨非凡。
李識博已經拉著顏非謹逛遍了京都大大小小的宴會,這會兒顏非謹見到他第一反應就是躲遠些。
趁著逢年過節,李識寒竟然喪心病狂地給李識博安排了各家小姐的相親,借著宴會之名,將各家小姐往李識博眼前送。
李識博雖與顏非謹交好,卻從來不耐煩應付女人,用他的話來說是好男兒當誌在四方,且能整日沉溺於兒女之情。
每當這時,顏非謹隻是扯著嘴角笑而不語,因為在還沒遇到戰冰之前他也是這麼想的。
當顏非謹沒日沒夜在青樓找人那段時日,剛開始李識博還會陪著顏非謹一起,時間長了,李識博怕了這些熱情似火的姑娘,之後再也不敢走在女人多的地方。
見推脫不掉自家兄長安排的宴會,李識寒便帶著顏非謹這個在京都風流成性的刑部侍郎出來,隻要顏非謹往哪兒一站,那些世家小姐的目光基本也不會往他身上瞅了,偶有那麼一兩個,也被李識博打著哈哈應付過去。
每次被一群含羞帶怯的京都貴女圍在中間,顏非謹看起來雖遊刃有餘,卻也厭煩了。
之前經常逛青樓不過是想要打聽郭鏡心的消息,現在郭鏡心已經尋到,更何況他已經心有所屬,就再也不想踏足這種女人多的地方。
被逼無奈跟著李識博赴宴了三日,到第四日之時,在李識博來顏府之前,顏非謹提前偷溜出去。
為兄弟兩肋插刀是一回事,若因此將此事傳到戰冰耳朵裡,白白讓戰冰誤會,耽誤了終生大事便不值當了。
此時的顏非謹,滿心滿眼都是戰冰。自認為之前所為頗多對不起戰冰,現在更不希望傳出什麼謠言讓戰冰傷心誤會。
他現在隻盼著時間能夠過得再快一些,將吳府當年的案子查清,趕緊去北疆找戰冰解釋清楚。
到顏府找顏非謹,結果撲了個空,李識博頓時焉巴巴的,獨自一人去赴宴。
心想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宴會剛結束,李識博便趕回皇宮,與李識寒聊了很久,才總算讓李識寒答應取消之後的宴會。
在顏非謹的盼望之下,終於到了上朝的那天,顏非謹將當年吳府一案的證據重新整理好放在李識寒麵前,將當年吳府一案重新陳述。
當年吳府一案的相關人證物證一一被擺在朝堂之上。
原本顏非謹以為在證據如此充足的情況下翻案很容易,未曾想到案情突然脫離控製。
當所有證據都擺上來之後,之前審理吳府一案的刑部尚書陳大人,現如今已是官居一品,對方也是一個脾氣火爆的,直接站出來指著顏非謹鼻子罵,說一群賣國賊也值得他如此費儘心力為其翻案,還指著顏非謹鼻子他這麼做出於什麼目的。
就差沒指著顏非謹罵他也是賣國賊了。
對方在朝中也算是德高望重,顏非謹顯然沒料到還會有此等情況,一時間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又耐心將自己得到的證據說了一遍,證明吳府當年確實被冤枉。
陳大人恨鐵不成鋼搖了搖頭,隨即將當年他查到的有關吳府謀逆的證據說出來,而那些證據正是吳彬與前朝之人往來信件。
隻不過當時吳彬行事極為小心,很多事情都處理得不留痕跡,在外人看來便是證據不足吳府便被判了死刑。
後來陳大人繼續暗中搜找證據,確實證明吳府與前朝有所關聯。
之後陳大人將他找到的證據拿出來,那封信似乎被誰浸濕過,加之世間過長,上麵的字已經看不清楚了。
陳大人也沒管這些,隻是讓人準備了一盆綠色的水,隨後便看見水中信紙上慢慢出現了一個個清晰的字,甚至還蓋著兩個大紅章。
顏非謹查吳府一案多年,自然知道那是當年吳彬的私章。
頓時隻覺得有些迷茫。
上麵清清楚楚寫了吳彬是如何將當年朝廷之事泄露出去的。
原本一封信還不足以推翻之前顏非謹為吳府翻案所尋證據,結果在陳大人將郭鏡心和郭新飛帶到大殿上之時,郭新飛親口承認自己吳氏一族的身份,顏非謹瞪大了眼睛,突然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有些虛幻。
直到李識博穿著一身朝服出現在大殿之上,用力擰了一下顏非謹的胳膊,顏非謹才回過神來。
那邊郭新飛已經將吳府當年如何勾結前朝之事得差不多了。
對上顏非謹的眼睛,郭新飛隻是苦澀一笑,向他表示歉意。
顏非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神問郭新飛,郭新飛卻隻是微微搖頭,眼神看向身旁一言不發的郭鏡心。
不明白之前還說得好好的,甚至昨日他還去與郭鏡心再對了一遍證據,如今郭新飛為何又要親口承認吳府的謀逆之罪。
難道當年一案吳府確實沒有被冤枉?
顏非謹整個人徹底陷入了迷茫。
辦案這麼多年,時時刻刻關注著吳府一案,在他看來,吳府確實是被冤枉的,可如今連郭新飛都親口承認吳府當年並無冤情,顏非謹便不知翻案一事該如何進行下去。
郭鏡心從進來開始便一言不發,顏非謹便感覺到一絲異樣。
難不成自己真的被騙了?
那他是如何斷定吳府是被冤枉的?並且這麼多年以來堅信不疑。
回想一番,顏非謹記得,當時是還年小的郭鏡心請求他幫忙,還給了他許多當年吳府沒有謀逆的證據。
當時吳府被抄家,他就在現場,因為人是他帶去的,舉報之人又是他的同窗。當時僅僅通過幾封書信,官府便判定了吳府謀逆通敵。
在他看來,這確實是證據不足的表現,或許還因為自責心作怪,他買通獄卒,找到了當時被關在牢中的郭鏡心,郭鏡心拉著他的手請求他幫吳府翻案。
之後郭鏡心處理,被下旨送進青樓,而他隻覺得吳府一案是自己造成的,懷著對郭鏡心的愧疚,開始尋找吳府一案的真相。
查到最後,各種證據都指明吳府確實是被冤枉的,他不明白,為何陳大人說的這些證據他卻始終沒查到。
看著郭鏡心,郭鏡心卻隻是歉意一笑,彆過眼去再不看他。
顏非謹當即心頭一涼,如同被人當頭拋下一盆冷水。
難不成這些事情全都是郭鏡心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那她做了這麼多,目的為何?
又或者說她也不知道吳府一案的真相,隻是本能地想要保住吳府?
任顏非謹如何想,這些問題他暫時也找不到答案。
很快,陳大人解釋了為何這些年來,顏非謹都找不到吳府謀逆的證據。
因為除了陳大人手中的證據,彆的證據一直都被郭鏡心藏著,若非郭新飛發現之後及時將通知陳大人,僅憑陳大人手中的幾封書信根本不足以扳倒顏非謹手中證明吳府無罪的證據。
“你怎麼樣?”李識博看見顏非謹皺著眉頭後退了一步,差點兒沒站穩摔在地上,趕緊走過去扶好他。
顏非謹緩緩搖頭,突然覺得胸口悶悶地疼,這是被背叛的感覺。
“沒事。”顏非謹掙脫開李識博的手,將脊背挺直。
顏非清這個時候也走到他旁邊,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心裡懊惱不已,想著若他能夠堅決地阻止顏非謹替吳府翻案,應該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之後無論如何,顏非謹肯定會因此獲罪降職。
正當堂上鬨哄哄的一片,端坐上方的李識寒突然咳嗽一聲,他身邊太監尖尖的嗓子一聲“肅靜”,所有人頓時安靜下來。
“吳七小姐是吧?”李識寒目光看向跪在堂上的郭鏡心,道“不若你來解釋解釋為何要如此做吧。”
郭鏡心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整個人脊背挺直,嘴角帶著淺淺的笑,道“回稟陛下,陳大人手中證據確是真的,吳彬也確實與前朝之人有所勾結,民女無從辯解。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