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意也不說應,也不說不應,捂帕又輕咳了兩聲,把話題扯開了,“方才我去瞧胡大夫,人被打得不輕。表哥,不過是迎香一個小丫頭動了春心送他一個荷包,至於讓你如此動怒麼?”
“知道的,會說你治下嚴,不容下人與府醫私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迎香有什麼想法,在為個婢子拈酸吃醋,徒惹人猜疑不已。”
謝璟令知她說得在理,一時也不好說什麼。
“世家大戶門內仆從如雲,這些明裡暗裡的醃臢事不知凡幾,如果個個家主都像表哥一樣事事親力親為去管束,外頭爺們兒的事豈不是都要荒廢了?”
“若是表哥真對迎香有什麼心思,也不必如此大動乾戈。大可把胡大夫辭了,隻要人不在府裡,迎香也就會斷了念頭。反正表哥院子裡頭也沒個能撐臉的婢女,等她平息一段心緒後,再把她安排到楓林院,先做個通房。”
“待我們完了婚,我便把她身分抬一抬,有了名分,表哥也可以堂堂正正與她在一起,也不用再擔心她心裡還裝旁的男人。”
她一番設身處地為他著想的話語確實明事理得很,可是不知為何,聽在謝璟令的耳朵裡就覺得份外刺耳。
他喝了口熱茶以掩飾心裡頭的不快,而關押胡進和迎香的真實原因又不能說,他隻好疏淡道“這件事確實是我處置欠妥,就照你所說的去辦吧。”
該說的事都說了,謝璟令不願在此多呆,便道“靜蘭,給你家姑娘備筆墨紙硯。”
宋悅意也不再推辭,讓沁蘭扶起她,一步三喘地往小書房走去。
謝璟令隻是看她羸弱的背影一眼,依然靜靜坐在外間喝茶。
靜蘭鋪紙硯墨。
緊跟著屋裡又傳來一連串的咳嗽聲,隨後便聽靜蘭和沁蘭在驚呼,“姑娘,你都咳血了,筆也握不住,還怎麼寫信?快去歇著,湯藥馬上就來了……”
謝璟令眉一挑,衝進書房內,就見宣紙上一團亂墨,桌前的宋悅意臉色蒼白,手裡的帕子殷紅一塊,顯然就是剛剛咳出的血。
“怎麼回事?”
“四爺,我家姑娘身體本就沒有痊愈,昨日強行陪您去了一趟蘇家,回府後又在芙蓉院被鬨了一通。昨夜還咳了半宿,適才親自跑到胡大夫那裡開了點藥還在爐子上煎著……人早就撐不住了,四爺,我家姑娘也是血肉之身,能不能緩兩天了再寫信,就當是可憐可憐她……”
靜蘭終於熬不住,扶著宋悅意含淚哽咽著。
沁蘭亦在旁邊抽泣抹淚。世間哪有這等不顧未婚妻死活逼著做事的姑爺?
姑娘雖不說,她們這些做婢子的如何會看不出來?謝家四爺待姑娘實在太過狠心冷漠。若是還在上京,把這等事說給老爺和夫人聽的話,哪怕再傷顏麵,這樁婚事也定然會給退了。
謝璟令愕然,他萬沒料到宋悅意的病情如此嚴重,還鬨到咳血的地步。
莫不是藥下得太重……
都到了這般境地,她自己就不知道說?硬端著賢良淑德的架子強撐,此番做法更是讓他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