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前放著語文課本,還有她自己的筆記,手裡拿著一支鋼筆,筆尖落在紙上,慢慢地攤開一點墨跡。
何麗真回過神,開始做筆記。
何麗真集中精神比較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很快,她就把萬昆忘到腦後。筆記一氣嗬成地做完,何麗真鬆了口氣,把筆帽扣好。她放鬆了一下脖子,在轉椅上又轉了一圈。
半圈沒轉到她就看見了萬昆。
……
何麗真連忙踩到地上,阻止了接下來的半圈。然後她發現,其實完全沒有什麼必要維持老師的麵子,因為萬昆已經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穿好了衣服,鞋也脫了,窩在何麗真的沙發裡。何麗真的沙發是單人沙發,不算大,他歪個頭剛好枕在沙發背兩邊的凸起上,他兩腳踩在沙發邊緣,腳上是灰色的襪子。
睡著了的萬昆看著也不老實,但比平日能少了點氣焰,他下巴端正,看著很結實,歪著頭,脖頸粗長,一條條筋脈顯而易見。
何麗真看了一會,然後站起身到冰箱邊。
還是那麼大的一隻,何麗真默默地想。
冰箱門打開,何麗真下意識地就去伸手拿麵條。結果出於某種尷尬的心理,她的手在碰觸麵條前一秒的時候拐了個彎,在旁邊拿了幾個雞蛋。
然後她挖了幾碗麵粉,悄悄打開水龍頭接水。
敲雞蛋、攪雞蛋、兌麵粉、攪麵粉……何麗真每做一個步驟,都下意識地看看萬昆。結果萬昆睡得太沉了,一點被吵醒的跡象都沒有。
何麗真漸漸放下心來,也不再看他,專心做飯。
她把平底鍋架好,開火,倒油,溫好了鍋之後,又把拌好的麵倒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做什麼呢?”
何麗真倒吸一口冷氣,手一軟,碗就掉下去了,磕在鍋邊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何麗真顧不上身後,手忙腳亂地把碗扶好,但是還是有一部分麵糊灑了出來。
何麗真把火關上,轉過身,好整以暇地看著萬昆。
“你下次能不能有點預兆,這麼突然地出聲很容易出事故你知不知道?”
萬昆剛剛睡醒,鞋都沒有穿好,一雙板鞋跟拖鞋似地讓他隨便踩著,鞋帶散開。他睡得半邊頭發翹起來,臉上也是木木的,被何麗真訓斥了一句,他反應半天才點點頭,睡眼朦朧地說“好。”
何麗真看他這樣,覺得一股氣都泄在了棉花上,她皺著眉轉身,接著做飯。萬昆在她身後打了個哈欠,問“廁所在哪?”
何麗真捏捏鍋鏟,說“裡麵。”
萬昆慢悠悠地進去,何麗真長歎一口氣。
何麗真的房子是豎著一條的結構,客廳兼廚房在最外麵,洗手間在最裡麵,中間夾著何麗真的臥室。
萬昆第一次進她的臥室,房間不大,裡麵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被單是淺黃色的,和被罩是一套,上麵印著幾個小熊的圖案,萬昆看得哼笑了一聲。
進了洗手間,萬昆在洗手台前站了一會,麵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裡的人,然後低頭掬水,把臉和脖子都抹了一把。
旁邊掛著粉色的手巾,但是萬昆沒有用,他低頭把自己的襯衫掀起來,隨便擦了擦臉,要出去的時候,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最裡麵的晾衣架上。
上麵掛著洗好的衣服,最頭上,是兩條內褲。
兩條內褲都是很簡樸的白色內褲,沒有圖案,也沒有時下流行的蕾絲花邊。兩條內褲型號很小,洗得乾乾淨淨,並排掛在那裡。
萬昆看了一會,挑了下眉,撓了撓自己的肚皮,然後出去了。
廳裡已經有飯菜的香味了。萬昆站在何麗真身後,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的屁股看,猜想著她現在穿的是不是也是那種白色的小褲衩。萬昆想著想著,手就不老實地想伸過去扒扒看。何麗真拿鏟子掀餅,萬昆忽地又醒過來了。他收回手,走過去,問“做什麼呢?”
何麗真這次倒沒被嚇到,頭也不回地說“雞蛋餅,很快好了,你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萬昆點點頭,走到桌子邊上,然後就看見了那條肥碩的金魚。
何麗真把烙好的雞蛋餅上加了些火腿和土豆絲,然後卷起來放到盤子裡,偶爾回頭一下打算看看萬昆有沒有收拾好桌子,結果就看到他彎著腰在那玩魚呢。
“……”何麗真放下鍋鏟走過去,“你在乾什麼?”
萬昆說“幫你喂魚。”
何麗真低頭一眼,魚缸底下果然已經堆了好幾堆魚食。何麗真太陽穴發脹地把魚缸拿起來,拿到水池邊,把魚小心盛到另外的盆裡,然後把魚缸裡的水倒掉,重新換了一缸。
萬昆在後麵懶洋洋地說“浪費。”
何麗真轉過頭,說“魚不能這麼喂。”
“那怎麼喂?”
何麗真把金魚放回水裡,它跟一個大泡芙似的,在水裡晃來晃去。
“你沒聽過那句話,魚都是喂死的,花都是澆死的。”
“沒聽過。”
何麗真轉過頭。
萬昆一臉無辜地看著她,“真沒聽過。”
何麗真把魚缸放回桌子上,“把桌子收拾好,動作快一點。”
萬昆整理好桌子,何麗真把做好的雞蛋餅端上來,兩人一人一盤。
客廳裡沒有多餘的椅子,何麗真還在想怎麼辦,萬昆已經從臥室裡拉出來一個凳子。何麗真看他一眼,低頭吃飯。
萬昆風卷殘雲,沒兩分鐘,就把盤子裡的雞蛋餅吃完了。何麗真抬頭時,他就坐在那個空盤子前,眼巴巴地看著她。
何麗真跟他對視了一會,乾乾地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