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昆傷在胳膊肘,固定了大半個月,一下子拆開根本伸不直,可他沒管,目光一直盯著何麗真,咬著牙,胳膊就那麼一點一點地直了。
到最後,他兩腮咬得如同硬石,額頭青筋暴露。
伸直之後,萬昆就覆了下來。
他親吻何麗真的眼睛,親她的脖頸,一隻大手在她胸口輕輕摩挲。
屋外狂風四起,好像又要下雨了。
何麗真渾身沒了力氣,也不喊了,也不推了。她頭腦中浮現的,是屋外的情景。從呼嘯的風聲中,分辨出搖晃的枯樹,地上的落葉,和半空中的浮塵。
萬昆本是臨時起性,可到了這時,卻也停不下來了。
他扯下她的褲子,她很瘦,他一隻大手能清清楚楚地摸到她的胯骨,到腹部中間,一道小小的弧度。
他低頭,舔了舔。
何麗真或許覺得有些癢,縮起膝蓋。
萬昆向上,爬到她臉旁,緊貼著,低啞地問她“總是我欠你的……你再讓我一次,行不行。”
何麗真喃喃地說“欠我,還叫我讓你,你不講理。”
萬昆解開自己的褲子,頂在何麗真的下麵,似是自言自語地說“反正都要還一輩子的……”
雨,真的下起來了。
偌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在外麵的空調箱上,萬昆攬著身下嬌巧的身軀,竭儘一切地占有,再占有。
他太高大,何麗真的鼻梁貼著他的肩窩,她聞到濃濃的藥味,那是他剛剛粗暴地拆掉的石膏板,混著他的體味,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摸到他的背肌肉的起伏,就像是獨立的生命,強勁而有韻律。
她膽子小,也容易害羞,她一直暗自咬著牙,就算再猛烈的碰撞,也絕不發出一絲聲響。
他卻不同。
他做的時候,愛出汗,也愛出聲。
他好像完全不懂得矜持,不懂得害臊。
做到興致所及,他會出聲,不高不低,像是安撫,更像是賣力。
他的牛仔褲隻脫掉一半,卡在膝蓋處,每一次上下,都帶動皮帶上的金屬扣叮當當地響。
往後,再回想第一次的時候,何麗真印象最深的並不是觸感,不是味道,而是聲音。
這一夜,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聲音的。
一切聲音都是他帶動的。
都是他。
結束之後,萬昆抱著何麗真。他出了一身薄薄的汗,何麗真從後麵,把被子拉起,蓋在他的背上。
她抱著他,他身上的味道並不是很好聞,可她還是抱著他,一秒鐘都不想鬆手。
他們在那個雨夜裡,擁抱了很久很久。
一句話都沒有說。
到最後,何麗真覺得,或許萬昆已經睡著了,可她微微側頭,卻看見他正在看她。
何麗真抬起手,輕輕撫摸他的臉。
“萬昆……”
“嗯。”
“你說,咱們有未來麼。”
黑夜之中,萬昆目光湧動,他靜默了好久,忽然把何麗真抱住了。
“有。”他語氣無比堅定,“有未來,一定有未來。”
“如果真的要走,你什麼時候走。”
萬昆低聲說“如果真要走的話,很快。”
“這周五……”
“嗯?”
何麗真在萬昆懷裡,說“這周五,你來上學好不好。”
萬昆低頭看她,“為什麼?”
何麗真說“來聽我的課。”
萬昆笑了笑,“好。”他又問她“周五,你是哪堂課?”
何麗真閉著眼睛,輕聲說“……最後一堂課。”
又過了很久,萬昆問何麗真“你睡著了麼?”
何麗真沒有回答,隻是搖頭。
他們像一對在荒涼之地躲避風雨的旅人,相互問話,取暖。
“為什麼不睡?”
“你不是也沒睡。”
“我哄你睡吧。”
“怎麼哄。”
萬昆想了一會,說“我唱歌給你聽。”
何麗真從他懷裡抬起頭,“唱歌?”
萬昆低頭,說“還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麼。”
“記得。”何麗真說,“你跟我說,你唱歌很好聽。”
“是啊。”
何麗真說“唱吧。”
萬昆說“你想聽什麼。”
何麗真說“你想唱什麼,我就聽什麼。”
萬昆思索了一會,歌聲就響起來了。
你眼中怎麼還有一團火
叫我不知道該如何
我試著想從你眼中逃脫
可心中還想把你挽留
這本來是一首搖滾歌曲,該是激昂,該是怒吼,可萬昆低沉的聲音,唱著這首歌,就好像它真的是一首溫柔的情歌。
我知道你怎麼想
想擁有希望
我已不是原來的我
我真的沒有你想象的好
想讓你和我不一樣
給你一輪太陽去幻想
你卻拒絕地對我說
現在的你多少也有一點變化
何麗真聽著他的聲音,感受著他胸腔的震動,他一字一句,平平緩緩,似是在講一個不相乾的人的故事。
我還有一句話
要對你講
我所有的過錯
你都忘了吧
直到他唱到最後一句,何麗真終於聽出他聲調的變化。
她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流出來。
她撫摸他的臉頰,低聲說“你沒吹牛,你唱得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萬昆抱住她,久久沒有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