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有人隔著不遠的地方,看見江墨青從都督府裡出來。
隨後,江墨青蘇醒的消息在各大街巷中不脛而走。
江墨青踩著落日的餘暉,一步步從都督府走回自己的府邸。
一路上,她想著和李久誠一起的點滴,從醒來看見他的時刻再到最後分開的今天。所有的記憶就像腳下被風吹起的落葉,飄飄蕩蕩在空中舞動幾翻又落回地麵。
路上掃地的人拿著掃帚將剛才吹跑的落葉重新聚攏掃走,她的記憶也戛然而止。
由遠及近,她漸漸變成他,一段偷來的時光,就這樣結束!
江墨青這樣想著,抬頭,碩大的府匾“江府”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
隻是,上麵細細布了許多的蜘蛛絲,看起來蕭條了呀!
恍若夢醒,十幾年光陰又恍然從他心底竄起,帶著沉重的枷鎖。
他回來了,隻是死過一次的人,再回來,會有什麼不同呢?
似有感應般,門被打開。
門裡麵的管家遠遠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像是少爺,他不確定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真的是少爺。
管家三兩步從門裡跑出來,未語淚先流,“少爺,你回來了,真是菩薩保佑,少爺你終於好好的回來了。”說著管家雙手合掌向天拜了三拜。
管家激動的繞著他身子轉了一圈,上上下下看了看,確定少爺在都督府沒有受到虐到反而被養的更加好了,才說:“少爺,你不知道他們都說你不會醒了,現在府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老奴和幾個還願意留下的奴才。”
江墨青聞言,心裡起不了什麼波瀾,寬慰他說:“辛苦管家替我守門了,至於那些走的人不必費心,倒是你們,我不在可有好好吃喝,彆為了我不吃不喝,倒叫我的心疼了。”
“不會的,老奴都好好打理著呢,保證和少爺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隻是人手少了,府裡有些地方老奴不能照顧到就是,不過,少爺屋子裡的東西老奴可是儘心儘力照看。”管家解釋道
突然,管家想起一件事,苦著臉向少爺說:“少爺,都是老奴的錯,您屋裡的一盆花不知被哪個宵小偷走了,沒有看護好,奴才真是罪過。”
江墨青莞爾,想起李久誠偷摸的樣子,她覺得好笑,寬慰管家說:“不要緊,說不定過幾天小偷知道我回來了,就拿著花還回來的。
“真的?”管家將信將疑
“嗯,真的。”江墨青篤定道
兩人說著話一起進到府裡,沒了江墨青在的日子,府裡確實蕭條了很多更加冷清了,她突然覺得這樣更好,不想再請多餘的人來打理。
應是江墨青突然回來,管家也沒有準備吃食,本來管家想煮點好吃的給少爺可是江墨青隻讓他煮了麵條充饑便讓他休息去了。
屋裡,江墨青打量著陌生又熟悉的房間,倚著窗台看院子裡的風景。
牆頭稀稀疏疏聲音引起江墨青的警覺,她尋著聲音望去,見一個人影從牆頭翻下,正想訓斥是誰這麼大膽。
李久誠的身影就入了視線裡,手上捧著君子蘭,正是管家看丟的那盆。
“你怎麼來了?”江墨青驚訝之餘是欣喜。
“你的君子蘭忘帶了,我給你送過來。”李久誠端著君子蘭走向她,給自己翻牆的行為做了很合理的解釋。
“是我忘帶了嗎?我怎麼記得管家說是被哪個宵小偷了呀!”江墨青打趣他說
見她還有心情打趣自己,李久誠不免對她的擔心少了很多。
李久誠把手裡的君子蘭放到她的窗台,自己再翻窗進來和她比肩站著。
“你的君子蘭原樣回歸,那他明天不得開心死?”
“你還是拿回去吧!”江墨青對上他的疑惑說:“他在你手裡長的多好,我看自己不是個養花的人,你就挺好。”
李久誠有點想笑,自己倒成了花匠,轉念一想以後借此來看她就方便多了遂點頭答應:“也可,那就幫著你養它了。”
江墨青伸手摸著君子蘭的葉子,若不是它被養的好,估計葉子都被她摸禿嚕了。
李久誠看她愛不釋手的樣子問:“你很喜歡它?”
她要是喜歡,其實他可以再找一些君子蘭養著,單一盆看著單調了些。
“一個故人送的,他很喜歡君子蘭。”
............
他突然不想幫著養了,不過也不能把花繼續放這裡。
李久誠伸手端了君子蘭抱在懷裡,江墨青莫名。
“天色晚了,我該回去了。”李久誠解釋然後抱著花盆從牆上翻出去了。
這不是還沒有來多久?江墨青有點看不懂他的思路。
江墨青搖搖頭,懶得理會他關了窗戶回床上睡去。
一夜無眠夢
早晨,江墨青穿戴整齊出現在門口,管家就已經等著了,一臉翹首以盼的樣子。
“怎麼了?”江墨青問他
管家伸長脖子往裡探了探,視線落在窗台上,沒有看到君子蘭的影子,失落道:“沒,老奴就是想看看少爺的君子蘭回來了沒有。”他記得昨天少爺說花會回來的。
江墨青失笑,為免他傷心寬慰道:“其實昨夜那位宵小已經將花歸還,隻是我見他把花養的很好,就讓他繼續養著了。”
“是嗎?”管家不信,瞅著少爺說:“您不必安慰我,老奴雖然老了可也不笨,哪個偷東西的還會把東西還回來?”
“真的,不信你去看看院子裡的牆頭,是不是有腳腳印?”江墨青特意讓他去看案發現場
管家聽了他的話當即跑到院子裡,看到牆頭的印子,頓時氣憤罵道:“哪不長眼睛的小偷,竟然屢次來光顧少爺的院子,不行,今晚我必定守在此處保護少爺的安全。”
管家從院子裡回來走到江墨青身邊說:“少爺,昨夜竟然有賊人進入,為何不報官啊?”
報官?他就是官,管家還說自己不是笨,這不是顯露出來了嗎?
“無礙,不過是一個愛花的人,他既然想幫我養花就讓他養著就是。”江墨青雲淡風輕說,看了管家一眼見他還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有氣無力道:“管家,今早吃的什麼?我肚子餓了。”
不轉移他的注意力,江墨青相信他能嘮叨一天。
“哎呀,忘記了,隻惦記著少爺您房裡的花,今日還沒煮飯呢!”管家一拍腦袋恍然夢醒,然後笑眯眯的問江墨青,“少爺,您想吃什麼?老奴給您煮。”
江墨青啞然失笑,“算了,管家,我出去外麵隨便吃點,你不是也沒有吃?要不同我一起?”
自從自己裡另外開了府邸,管家就跟著自己,算起來也是十幾年,感情已經超越了普通的主仆,更似親人。
未等管家點頭答應,從外麵進來一名小廝,大概是路上走的遠又有些著急,進來的時候直喘氣,跑到少爺麵前,也不管什麼禮儀了,喘氣道:“少爺,門口有人,說是宮裡的人讓您現在就進宮。”
“像什麼話,見少爺也不行禮?”管家嗬斥他的無狀,
“無事,可見來人什麼穿著?”江墨青凝眉問他,心裡生了不好的預感。
“是一個太監,不過穿的不是青衫,嗯,花花綠綠的,掛在身上,跟個娘們似的。”小廝回憶剛才的一幕
當時他隱約聽見門口有人敲門,以為是哪個問路的才慢慢吞吞開了一條門縫去看,正想把人趕走,誰知門外的人也拿著眼睛湊近往裡看。
冷不丁,眼睛懟眼睛,嚇的兩人都摔趴在地,尤其是小廝,大清早的,將醒未醒,頓時魂差點嚇沒了。
他怒氣衝衝去開了門張嘴就罵,然,嘴開了一半,全然見門口的人一身衣裳比之自己的還華麗立即閉上了嘴,警惕道:“乾什麼的?”
公公從地上起身,拍了身上的塵土,憋了一眼小廝,身上受了氣想發作但也礙於自己是在將軍府門前,隻能生生忍了下來,不過也沒多好的臉色,端了比他高於一等的身份道:“咱家是宮裡來的公公,你等還不快快迎接?”
“什麼公公?不見。”小廝以為是哪裡來的騙子,來這裡騙吃喝的,還打擾他睡覺,扭頭就走,跨進去。
砰!關了大門。
門口的公公臉色鐵青,他剛才隻想讓他迎自己進去再細說來意,沒想到狗奴才居然這麼囂張。
“你,咱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請江公子進宮上朝的,你竟然敢如此對待我?”公公還沒受到過這樣的氣,頓時抬高了嗓門說:“彆怪咱家沒提醒你,要是誤了皇上的事情,看皇上如何降罪於你們。”說完氣憤轉身就走
小廝從門縫裡看見他氣哄哄離開,攪亂的混沌中醒了幾絲清明,隱約記起他說到了皇上,頓時身後冒了冷汗,轉身拔腿去找少爺。
“少爺,聽剛才的人說皇上有事找你什麼的,奴沒聽清,可是他走了,怎麼辦?”小廝麵露菜色,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少爺。
江墨青聽了他說的話,已經猜到是舅舅讓自己入宮了,真是一刻都不讓自己歇息。
“無礙,既然是皇上交托的事情,他不會走遠的,勢必會回來,你再去門口看看,如果他來了就迎他到客廳等著,如果沒有看到人你且等著就是。”江墨青斷定公公不可能走的,隻能是被他氣的,一會準會回來。
小廝依了少爺的話,耷拉著腦袋重新去門口等著。
果然等小廝開了門探看外麵是否有人時,但見剛才走的人又返回來,手上還提著什麼東西。
公公笑嘻嘻上前準備把手裡的東西給他,還沒等他動作,門裡的小廝已經開了大門,沒了剛才的囂張,弱弱開口:“進來吧!少爺讓你進去見他。”
公公見進門有望也不敢再生事端,把手裡的東西交給身後的小奴自己進去了。
小廝帶著公公進了客廳,請了他坐下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麵前,他謹記管家說過,“迎進門的都是客,不能丟了公子的麵,須待客有禮。”
公公見他前後差彆待遇這麼大,可也不敢多加放肆,這裡還是將軍府,他自己也是一個奴才,哪能坐下。遂站在客廳裡,拒絕道:“不了,咱家還是在這裡等著,不知江公子是否知情?”他希望剛才的話麵前的人代為轉達了,不然耽誤了事情,皇上怪罪下來,他擔不起。
“公子說讓公公等候片刻,他一會就來。”小廝如實轉達少爺的話
話落,江墨青就從門外進來,身後跟著管家。
公公是麵向門口站著的,第一時間就看見他進來,急忙迎了上去,低頭行禮:“見過江公子,奴奉了皇上的口諭請您即刻進宮。”
江墨青事感蹊蹺,按理說上朝應該早早到場,他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有什麼事情他舅舅派人通報下就行何必派人讓自己進宮去說。
“不知道舅舅現在請本少去宮裡何事?”江墨青聰明不直接說皇上,而說成他舅舅,搬出了親情這一層關係。
讓公公知道,即使是皇上有說什麼也是舅舅和外甥間的關係,他問的是家事,不是國事。
“這,”公公躊躇片刻想通一般說道:“其實沒什麼事,就是今早宮裡來了一名女子直言請皇上請旨賜婚。”公公說完,看了一眼江墨青,其意明顯。
“而賜婚的對象剛好是本少?”江墨青冷冷說道。
“公子恕罪,奴才什麼都沒說。”公公聽他冷色話語嚇破膽跪地求饒,就怕他不跟自己進宮麵聖,那他罪過更大了。
“無礙,走吧!”江墨青緩冰冷了語氣,看了一眼管家後抬腳出去。
管家會意從袖裡掏出備好的錢袋遞到他手裡說:“公公快起身,少爺沒有怪罪您的意思。”
公公心裡還懸著看到麵前的銀子想收又不敢收,幾番推卻還是管家硬塞給他,說再推拒就耽誤進宮時間了。
公公聞言不敢推拒了,收了銀子邁著急切步伐跟上了快走遠的江墨青。
皇宮裡
殿上跪了一名女子,正是之前江豔看重的兒媳婦徐慧敏。
他父親徐釗現職禮部尚書,家中徐慧敏是嫡女,還有一個兒子,很是溺愛。今天有此一幕,因為昨天江豔登門說是看上了他女兒,想讓他兒子娶她的女兒。
徐釗本就是個愛慕虛榮的人,再說他職位高,平常是看什麼人都是不放在眼裡,更彆說是比他職位還小官員家中的青年才俊,他是一個都看不上,所以現在將軍的母親親自來求娶他女兒,心裡是高興的忘了形。
江豔唯一的要求是,讓他的女兒上殿請皇上賜婚。
徐釗剛開始是不願意的,可是為了以後的榮華和地位,最後答應了江豔的提議。
“徐愛卿,你這女兒真是天生麗質,更是勇氣可嘉,做了江朝第一人求娶的女子,恐怕在江朝是沒人敢這樣做的了。”江燁望見殿下跪著的女子誇讚道
江燁剛才匆匆一眼,閱過後宮美人無數的他心動自然是有了,甚至是打算收了她進宮,可惜女子居然要他給她賜婚,對象還是自己的侄子,當即放棄了選她入宮的念頭,總不能和自己的外甥搶女人。
“不過,勇氣可讚,就是不知道江墨青會不會願意娶。”江燁也是存了心思,要是江墨青最後拒絕的話,他再收也不遲。
心裡不自覺怪罪徐釗,竟然家裡有個這麼嬌滴滴的女兒也不儘早告知。入了後宮,他的地位還不是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