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觀南順著陌一的手勢看去,果然看到一身形相貌與自己相差無二的男子正迎著日出,啃著乾糧,晃晃悠悠地下山,有蘇年見後眉頭一挑。
“南兄,你可有分身在人間?”
“沒有?”
“那是不是有個孿生兄弟?”
承運的眼珠子來回滾動,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來,表情很是不可思議。
“沒有。”
“要不你問問你媽,她有沒有偷偷藏了一個起來。”
葉觀南白了承運一眼,“你就是這樣寫命數的?”
“慣用伎倆。”
葉觀南和有蘇年同時瞪向承運,他急忙捂住嘴。
“我說錯話了。”
葉觀南也覺得奇怪,“我們跟上他。”
幾人隱身跟在“葉觀南”身後,貓頭鷹興奮得一路上不住地指路。
“左邊,他左轉了。”
葉觀南一巴掌打在鳥頭上,幾根羽毛掉了下來,葉觀南揪著鷹毛要挾道,“再說一句我就把你的毛扒光。”
貓頭鷹的脖頸轉了一百八十度向有蘇年遞去求救的目光,有蘇年見狀忙護住貓頭鷹。
“彆啊,我還打算帶回去當寵物呢。”
“這隻鳥能當什麼寵物?你怎麼什麼都往家裡帶?”
“你要不喜歡我不帶就是。”
貓頭鷹一聽急了,在有蘇年的肩膀上連跳幾下,吧唧著鷹嘴吐出一句人話。
“我可以放哨!”
“閉嘴吧你。”
“我可以陪聊。”
“”
故意放慢腳步,豎起耳朵走在兩人中間的承運露出竊笑,拉著陌一用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你師娘怕你師父。”
葉觀南瞪了承運一眼,怒道,“你再亂說我回去就把這事四處宣揚。”
承運最要臉,捂住嘴。
“事關香火,我下頭還管著幾位神官,留點麵子。”
有蘇年卻道,“他沒亂說。”
陌一雲裡霧裡地看著幾人。
“你們在說什麼啊?”
承運攏著陌一,“好孩子你以後跟我混,我教你寫話本。”
“會比抓鬼來錢快嗎?”
“快多了,傻孩子。”
幾人跟著“葉觀南”七彎八繞地下了山,穿過一個村莊。
“師父,怎麼這一路人這麼少啊?”
“是啊,南兄,你平時下山專挑幽僻的小路走嗎?”
“這話聽著怎麼像我師父愛走後門似的。”
“這話不差,關於南兄的事跡略有耳聞。”
有蘇年好奇道,“什麼事?”
“無非就是相貌俊美了些總引得上麵那些女神仙為他開後門,妥妥的以色事人。”
陌一不可思議道,“居然有這事?”
“真的,就這區彆待遇已經有好幾個神官去告狀了。”
“我一直以為我師父無人問津。”
“你師父給你找個師娘你可開心?”
陌一陷入沉思,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搏鬥後,他總結出一套說法。
“自然行的,如果是脾氣好些的我自然更開心,就怕遇到脾氣差的,三天兩頭打架,我會受不了。”
“沒事,到時你來跟我混。”
一路上沉默不語的葉觀南狠狠瞪了承運一眼。
“我閉嘴。”
他們走進一個村莊,村裡有打砸的痕跡,廖廖幾戶人家門窗禁閉,葉觀南的心裡直打鼓,他在房屋瓦舍間看到了藏著的鬼火,周圍一片死氣。
“南兄,這裡怎麼沒一點人氣。”
陌一環顧四周,回,“我口渴想喝水。”
“被你這樣一說,我肚子餓。”
承運的肚子適時地“咕嚕”一聲。
“彆說話了。”
有蘇年罵了句,“蠢貨!”
“你!”承運揮起拳頭,而後強行壓下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我法力沒完全恢複,不跟你計較。”
“恢複了你也打不過我。”
“南兄,你倒是管管他。”
“都閉嘴吧。”
葉觀南苦笑,心道,自己跟蹤自己還是頭回見。
前麵的“葉觀南”拐進一座農莊裡,這時迎麵跑來一群婦女,有些還抱著小孩,有些拿著兵器,他們徑直地從隱身的幾人身上逃過。
“官兵來了!”
官兵?
葉觀南過過幾年饑荒戰亂的日子,對戰爭十分敏感,上一次見到破敗荒涼的景象還是幾百年前。他一個健步衝進農莊,另一個自己已經不見了。看著空空如也連一隻鬼都沒有的農莊,葉觀南心中隱隱的不安正在被證實。
趕來的承運問,“人呢?”
“不見了。”
幾個人相繼現了身,有蘇年問,“現在怎麼辦?”
“不用跟了,進城吧。”
承運不解,“為什麼?”
“跟著他沒意義不如進城看看。”
有蘇年點頭道,“我也認同。”
話雖這樣說,但有蘇年眉頭緊皺。
幾人剛走沒多久就碰上一群士兵,領頭的騎著大黑馬將他們團團圍住,葉觀南從他深邃的五官和異樣的發色判斷這人並非中原人,而且氣勢洶洶的不好惹。
“來人,把他們捆起來!”領頭的士兵用馬鞭指著葉觀南,“再盯著我就把你眼睛挖掉。”
果然一開口就是卷舌音,與他那彪悍凶惡的外形一比竟有強烈的反差萌。
“將軍,我瞧著這四個人好像剛從地裡出來。”
士兵說“地裡”二字的時候特地加強了口音,領頭的瞬間意會。
“搜他們的身。”
於是,四個人整整齊齊被搜了一遍。
“晦氣,居然什麼都沒有!”
罵完就一人一條麻繩捆起來了。
“將軍,這人隨身帶了隻鳥。”
貓頭鷹尖叫了一聲,猛拍著翅膀往高空飛去,留下幾根羽毛落在領頭士兵的臉上。突然,一坨黑黑熱熱的東西落在他臉上,領頭士兵拿手一摸,隨即罵了句粗話。
“他娘的,居然敢在我身上拉屎!”
“噗”
承運憋著笑,因為這一聲蹩腳的罵娘實在是抑揚頓挫。
隨即手下的幾個士兵拉起弓向著貓頭鷹連射幾箭,但貓頭鷹好歹是成了精的,一麵輕鬆避過一麵大罵。
“蠢貨蠢貨!”
領頭士兵氣得一拍馬背,“這隻死鸚鵡!”
不想用力過猛,馬受驚了,前蹄子蹭高地往上抬,領頭士兵急急拉住韁繩還是免不了從馬背上摔下來,大黑馬後蹄一踹,適時補上華麗麗的一腳。
“將軍將軍!”
幾個士兵趕忙去拉,四個人中脾氣最好的承運揪著一個問,“那個兵大哥,為什麼抓我們呢?”
“充軍還能乾嘛。”
“現在還打仗呐。”
“到處都在打。”
“哦,我瞧這囚車空著,要不我們四個裡麵擠擠,保存體力嘛。”
說完還不忘指了指後麵的囚車,士兵抓著腦門想了想覺得在理,喊道,“來人,把這幾個丟進去。”
於是,他們幾個前腳剛從破廟裡逃出來一口水來不及喝就被抓去充了軍。隻是這些士兵可能沒見過服從性這麼強的壯丁,沒有哭哭啼啼的求饒,一個個自覺有序地坐進去,仿佛做的不是囚車是轎輦。
“師父,我怎麼不知道哪裡有打仗?”
葉觀南閉著眼睛,“彆說話,累。”
四人各占一個角落,有蘇年靠著木柵欄,盤腿而坐,一副隨遇而安的模樣,葉觀南索性也歪著頭準備睡一覺。
“嘖,這一趟出來也太刺激了,我回去得寫小本子上。”
陌一眨巴著小眼神問,“你小本本上都記什麼了?”
“我這個人最喜歡虐,比如生離死彆怎麼虐怎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