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想到了自己對於冬堡是一種危險。
他想到自己從小就有且越來越清晰的噩夢。突然,那些壓抑已久的幻覺又襲來。山德魯的腦部控製術失效了。
劇烈的疼痛開始瘋狂席卷大腦,他跪在雪上,雙手抱頭,渾身上下襲來的無名恐懼讓他瘋狂地扯開嗓子尖叫。
那些在啄食的烏鴉立馬飛開,發出嘎嘎的叫聲。
貓頭鷹迅速轉頭,看向他。
他捏起幾團雪撲在臉上,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想要消去那些可怕的幻影。
惡魔是從傳送門裡出來的。而最早的一批則是被邀請過來的。
他看到一個藍袍法師跪在傳送門前,他摳瞎了自己的雙目,滿臉血汙。他奮力咆哮,卻不能阻止自己的頭上刺出角質的尖刺,不能阻止自己的嘴巴自行撕裂,不能阻止自己的背部畸形扭曲,長出蝙蝠翅膀。
最後,一個被角質堅硬外殼武裝,像一隻碩大甲蟲的惡魔從那個學徒的身體裡蛻出。它雙目血紅,巨大裂開的嘴露出又尖又密的細牙。長著巨大爪子的長臂垂在兩旁,腿部向蝗蟲一樣彎曲站立,身後的蝙蝠翅膀猶如鬥篷。最後,它慢慢隱去。
他還看到,冬堡化為火海,一個巨大如同堡壘一般的惡魔矗立在冬堡廣場上,蝙蝠翅膀張開,幾條碩大如同蛇一般的觸須在它的身後還有兩臂下揮舞。那如甲蟲般的頭部朝下,裂開的大嘴噴射出蔚藍色的光束,無論是建築還是人類,精靈,半精靈,都在那光束下變成一團破碎的雪花。
而在那火海中,他看到了堆積如山的巴托惡魔屍體。在屍山血海中,站著一個身穿破碎黑袍的人,黑袍下是緊貼皮膚的黑色甲胄。猩紅色的魔法能量在他雙手湧動。
他想到了死亡。他看到了前方深不可測的洞穴。
隻要跳下去,這一切會不會結束?未來會不會變得更好?噩夢會不會隻是噩夢?
隻要忍住不哭出來,就好……
他飛快地站起,搖擺著衝向洞窟,墜入黑暗中。
過了一會兒傳來的響聲,讓貓頭鷹打了個冷戰。它撲棱著翅膀,離開了。
“但他並沒有死,對吧?”洛伊將一塊被啃得乾乾淨淨的肋骨丟進燃燒著的火堆中。他望向對麵的科爾沃,他已經睡著了。他感到有些傷心,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卻相信,科爾沃會度過難關的。
伊文將袍子披在躺在珍妮身旁的琴身上。靜靜地看著珍妮。
“對,因為他在幾天後回來了。當時埃爾德蘭擠出了幾個空閒的法師和帕奇去尋找他。但他卻自己回來了,還帶著一根不知道從哪來的法杖。”
他感覺自己在被誰撫摸著。頭部,胸口,腹部以及雙臂都傳來了一陣冰涼感,還有細微的刺癢。他覺得有雙冰冷的手觸摸著自己的左手臂,最後停留在了食指的部位。
他還聽到了輕微的呼吸聲。最後,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心臟的位置。
他緩慢地睜開眼皮,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片雪白,後來才看清那是用金色浮雕裝飾的高大天花板。上麵還用彩色的玻璃構成了一幅巨大的史詩畫,但他認不出上麵是什麼英雄。
接著,那雙冰冷光滑的手的主人出現在他的眼前。那是一個滿頭白發的年輕女性,光滑的白發有序地披在雙肩,一環鐵質的頭環套在額頭上。一個看起來是銀質的頭冠套在頭上,起到固定長發的作用。這恐怕是蘭提斯見過的最美麗的女性了。看著她那本該令人感到寒意的藍綠色眼眸,蘭提斯卻有一種說不明的溫暖,就好像麵前的這個陌生人是他的長輩一樣。
沒有塗唇彩的嫩粉色嘴唇抖動了起來“你好啊,蘭提斯。”同時臉上帶著令人放鬆與信任的微笑。
蘭提斯發現自己還是不能動彈,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白發的女子將他慢慢扶起,讓他半坐在這塊白色的台子上。他感覺到頭部包裹了厚厚的紗布。
他看著身旁扶住他的女子,她穿著亮銀色的長袍,雙臂暴露在外,胸口用這袍子的上部分遮蓋,但仍然凸顯在那曲線。她的麵容還有身形看起來像是一個精靈。但奇怪的是,她始終沒有精靈的特點。
“我是在,天堂山,還是在密斯特拉的神域呢?”他問。
“你在冰風穀,極北之地。你還活著,但你昏迷了幾天。”她悅耳的聲音傳來。同時開始抱住蘭提斯,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蘭提斯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熱,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很想推開她。但是劇烈的疼痛阻止了他。
“你是……誰啊……”他有些疲憊地問。
她用自己的臉頰貼著蘭提斯的頭,看著穹頂的玻璃畫,緩緩地說“我是,伊爾維亞·圖拉絲,很多我那個年代的人會稱呼我為“銀霜”,我,會是你的朋友……”
他從未想過自己真的會碰上隻在詩歌中存在的美麗銀龍,他慢慢閉上眼,疲憊感如潮水一樣湧上。
他隱約聽到身旁哼來的溫柔綿長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