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整個燭堡都籠罩在安靜到近乎寂寥的暗寐中,唯餘徐徐晚風拂動塔尖的明焰,將晚餐烹飪的小味兒飄灑開來。
剛處理完事務的張老爺那肚子裡的饞蟲撓的一下就被勾了起來。
從早到晚一整天泡在圖書館裡專注於知識搬運大業的法師哪裡顧得上吃午飯,耽誤到現在已經是饑腸轆轆,拔腿便往餐廳走。
燭堡夜空掠過第七聲晚鐘時,法師正用手指蘸著殘餘麥酒在橡木桌上勾勒莫比烏斯環。
來自地球的記憶絲毫未曾褪色,一如舌尖殘留的蒔蘿烤鵪鶉味道真實得驚人。
“希望這最後一天的晚餐還合你的胃口。”
溫斯洛普將飯後甜點擺上,焦糖布丁的甜香熱騰騰鑽入鼻中,換來張老爺禮貌的微笑。
“葛立安伯伯,你就幫這一次忙吧,求求了~”
酒館的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夜間的涼風裹著小姑娘的銀鈴聲傳到耳中,令法師捏勺子的手頓了一拍。
一位身著灰袍、學者扮相的老者推門而入,另一隻手的袖子則被女孩兒扯住,臉上的皺紋擠壓出了無奈兩個字。
視線越過老少二人,便被一堵體魄與肌肉鑄就的高牆擋下,落在軀體主人的身上。
阿伯戴爾,這位巴爾子嗣的強壯程度讓見多識廣的法師都有點兒驚訝。
高近兩米的個頭得弓著腰才能避免自己的額頭磕到門框,夏夜單薄的著裝將其如同大理石雕刻的肌肉棱角完美勾勒。
除卻刀塔世界的戰士英雄或巨人種這類超規格存在,眼前這大塊頭算得他張元所見過最為強壯之人。
哦,不對,還有一位…
思緒如平湖,倒映出一具同樣魁梧強壯的身影。
真像啊,身形、氣質、甚至是眼眸中那種仿佛隔絕在世界外的冷淡,隻是少了那份海底熔岩般蟄伏的野心。
法師慢條斯理的享用著小點心,餘光飄去,在心裡估摸對比起這位阿伯戴爾先生和那位“克洛弗沙”先生。
“咦,這就是我說的查內姆先生。”
愛蒙進門沒一會就瞄到了獨據一桌的張老爺,扭過臉來打了個招呼:
“你好呀,查內姆先生,這是我朋友阿伯戴爾還有這位老…”
“好了,我自己有嘴。”
老者屈指在女孩兒的小腦殼上輕敲一下,爾後看向麵前的年輕人:
“泰蘭提爾的傳承者,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查內姆閣下。”
“希望你的燭堡之旅有所收獲。”
“感謝您的問候,葛立安閣下,”
張元回禮道:
“願知識之光於此永駐。”
短暫的寒暄過後,愛蒙相當不見外的拉著兩人來一同坐下,倒是湊齊了一桌麻將。
“(⊙o⊙)哇,你是北地人?可你的相貌和傳說中遠東的卡拉圖人簡直沒差,口音卻又像博德之門那裡來的城市人耶!”
愛蒙邊抓起刀叉對付眼前的肉排,邊把小腦袋湊過來發問,發間彆著的黃銅星盤發卡隨動作響。
“愛蒙。”
葛立安用湯匙輕敲陶碗,胡須上還沾著酸奶沙拉醬。
老人將黑麥麵包掰成三塊,其中一塊滑向張元的方向:“與來訪客人應當分享麵包和鹽,而非自己的好奇心。“
“那你請他喝劍灣岩蟹湯啊,小氣的老頭子。”
女孩兒小聲嘟囔,聽得葛立安直揪胡子。
晚餐時分的會麵並無多時,禮節性交談幾句後張元便抽身離去。
若雙方都不欲深聊,早些散去倒算得明智。
倒不是和葛立安相看兩厭,與燭堡首領烏朗相比這老頭子談吐修養勝出不止一籌。
回想起造訪燭堡頭一夜的那次晚餐,法師的眉梢帶眼角都抽搐了下。
隻能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外號,燭堡老禿鷲名不虛傳,對方的傲慢自負與拿腔作調好似康複新液作的香薰,順著鼻孔鑽入腦仁散發出上頭的膩味。
更令人玩味的是,作為明麵上的最高首腦——典籍守護者的烏朗,彆說與首席閱讀者、大法師泰斯托裡爾相提並論,據傳其法術造詣在葛立安和賢者艾爾特裡溫麵前都相形見絀。
嫉妒生苦毒,生長出傲慢的毒花,滴落刻薄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