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月吳錫元!
綠蘿耳朵一動,俯著的身子更是壓低了幾分,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聽到張武開口說道“我此番遭了難,我的家裡人也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哪兒還用你捎什麼?”
綠蘿敏銳地抓住了其中的關鍵詞,猛然間抬起頭來看向了他,問道“您的家人???該不會是奴婢想的那樣吧!”
張武聽了這話,倒也沒再多說自家的情況,而是一挑眉問道“哦?你想的是什麼樣子?”
綠蘿也歎了口氣,身子向下一落,坐在了自己的腳後跟上,“魏公公不就喜歡做這些事兒麼?先前兒我聽說那一直給他做事兒的戴川的弟弟就落在他手上了。您的家人該不會也……”
張武的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就聽綠蘿又接著說道“前幾日我在大牢裡還碰見戴川的弟弟了,據說是魏大人想要他的性命,他為了活下來替自己哥哥報仇,才故意惹事兒被抓進了大獄。”
這話一出,張武的眸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你說什麼?!魏茂功真的做的這麼絕?”
綠蘿點頭,“這事兒奴婢可騙不了您,那戴禮現在還在大牢裡呢!奴婢方才來之前還瞧見他了。”
張武的眼眶都濕潤了,他吸了下鼻子,沉聲說道“我也不瞞你了,兩年前我被皇上派到這邊境打仗,那時我成親一年的夫人剛剛有孕七個月,我等不及孩子的出生就要奔赴戰場,隻能給寫信給我遠房的地大姑,央求她過去幫著照看一下我夫人。”
說到這兒,他一個英武的漢子也沒忍住流下了眼淚。
“可誰知,我才來這裡沒一個月,就收到了京城的來信。是魏茂功讓人送來的,說我的妻兒他會讓人幫我照看,還送來了我妻子的一根發簪。”
綠蘿聽到這兒,就已經在心中暗自罵了一句卑鄙無恥,魏公公這輩子壞事做儘,活該絕後!
這些事兒藏在張武心中實在太久了,也沒人能說,此時有綠蘿當一個傾聽者他,他就如同找到宣泄口的洪水似的,一下子流了個乾淨。
“我原本還沒當回事兒,可誰知道三個月過後,我們剛剛打了一場勝仗,蘇大將軍破格提拔了我。我萬分高興,想到回到家能讓他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就在這天夜裡,我再次收到了一封信,信裡告訴我,我的妻子給我生了個兒子。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在信的末尾帶了個命令,以及我兒子的一撮頭發。”
聽到這兒綠蘿也明白了,這世上的人分為三種人,好人壞人以及不好不壞的人。
有些人是好是壞,其實並不是他們自己能做得了主的,背後總是有那麼一雙手推著他們去做違背良心的事兒。
比如她自己,也比如戴川和張大人。
屋子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安靜地隻能聽到張武哭泣的聲音。
許久之後,綠蘿才從地上起來,又接著用那斷了弦的琴斷斷續續地將那一首《水調歌頭》彈完,這一回張武並未打斷她,安安靜靜地聽完了這一曲。
綠蘿雙手落在了琴弦上,等著琴音徹底消散了,她才開口說道“大人,奴婢不是騙您,奴婢家裡是沒人了,所以做不得數。但其他人的下場卻沒一個好的,魏公公說不養無用的人,當初戴川各種刑罰都受了也沒供出魏公公,可還是被魏公公派人殺了,甚至連他唯一的弟弟都不放過。”
說到這兒她的眉頭又擰了起來,“奴婢也不是想勸您什麼,隻是想著若是您倒了,您的家裡人便是活下來,恐怕也不能善了。倒不如您去求求蘇大將軍,看在您這些年的功勞上,無論如何好歹能幫您救下家裡人。”
她一抬頭看到張武也是一臉若有所思的神色,便抱著琴站了起來,衝著他屈膝行了一禮,“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大人您自己定奪,奴婢這曲子也彈完了,該去交差了。”
她前腳剛邁出門,就看到了一直等在院子的嶽卿言。
嶽卿言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綠蘿,就轉身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如何?可打探出來了什麼?”
綠蘿出來的模樣很明顯同她進去的時候不一樣,臉色也十分凝重,張武大人武藝高強,他們也不敢離太近偷聽。
綠萼能夠理解他的心急如焚,就將琴放在了桌子上,同他說道“抱歉將軍,這琴奴婢一不小心給彈壞了。”
不過是把琴,嶽卿言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立刻一擺手說道“無妨,你隻管告訴本將軍你到底打探到了什麼消息。”
綠蘿歎了口氣,“嶽將軍,那個張大人其實也是個可憐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妻兒在魏公公的手中。依奴婢看,若是您能幫著張大人找到他的妻兒,他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嶽卿言臉上的詫異不加掩飾,張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魏茂功居然敢大膽包天到動他的妻兒?
綠蘿見他沒說話,也不敢亂動,她接下來何去何從也就看這位嶽將軍的了。
片刻之後,嶽卿言才回過神來,“本將軍知曉了,你先下去吧。”
說完,又對著手下說道“給她換一間乾淨點的牢房。”
綠蘿顯然對此有些不滿,嶽卿言也察覺到了,便安撫道“你先去等消息,這事兒我必須稟報大將軍才行。”
綠蘿這才行了一禮,“那……奴婢等著您的好消息。”
嶽卿言正打算去見一下蘇大將軍,一個下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對著他抱拳說道“將軍,張大人說他要見蘇大將軍。”
嶽卿言估摸著他應當是要告訴蘇大將軍些什麼了,便點了下頭,“本將軍知曉了,這就去稟明大將軍。”
蘇莊得了信兒也是氣得摔了手上的兵書,“豈有此理,朝廷命官的家人都敢下手?還有沒有王法?這個魏茂功真是!老子不手刃他,實在難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