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龍莫道在這一瞬間有些發懵,甚至以為自己此前在仙界的經曆都是大夢一場,但自己身上的傷和這些生麵孔是真實的,這也許是桃花源,但不是最開始的那個桃花源。
若是如此,自己又是如何從妖界南海出現在了這裡?
“大仙,大仙快救救我孩子,他就快不行了!”中年男人打斷了龍莫道的思緒,不等龍莫道反應,跪下的人又開始七嘴八舌起來,所求內容與這男人並無二差。
“大仙去看看我家裡人吧!”
“大仙我家男人快不行了。”
“大仙……”
繼而又是嗚嗚咽咽的低泣,龍莫道有些茫然,看向站在門口的老人,他們身著正裝,一眼便能看得出來是桃花源德高望重之輩。
幾位長老對視上了龍莫道的視線,連忙拱手:“大仙。”
“我不是什麼大仙。”龍莫道連連擺手後退幾步,他大病初醒,根本就搞不懂眼下是什麼情況,但他看眾人一臉誠懇,便又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長老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長老踏入房中,離龍莫道近了些才道:“大仙,在您養傷的這幾天,源中爆發了一場瘟疫。源中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如今我們將得病之人進行封控,但仍是束手無策,現如今隻有您能救我們了。”
長老說著就想要跪下,龍莫道連忙扶住製止,以他的輩分,哪當得起這樣的老人對他下跪?隻得道:“我雖不是什麼大仙,但也許能幫助到你們。”
眾人聞言紛紛露出欣喜之情,連忙感謝,龍莫道看著這些人,一瞬間產生了一種恍惚的感覺。
龍莫道記得當年他與陳仁途經一座村落,那村落也同樣是瘟疫爆發,但好在還未來得及傳播出去。是陳仁第一個看出一個村民的不對勁,當機立斷將整個村落封閉,為此甚至遭到了村民的抨擊,但到了第二天,隨之而來的便是肆意橫行的瘟疫。
那年的龍莫道甚至還不曾滿十六歲,與陳仁在那村落呆了數把月,龍莫道中途數次覺得無能無力想要放棄,至少保全自己性命為先,但陳仁不願,那強脾氣,硬生生將整個村落的村民拉出了鬼門關,同樣的,自己就也永遠留在了那裡。
龍莫道身上的傷好得很快,當他醒來時那穿骨的傷口就已經治愈了七八成。龍莫道鮮少受這麼嚴重的傷,但他身上的恢複速度也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他自己都沒想到,在當時南海那樣的情況下,自己竟然可以幸存下來,甚至流落到了桃花源。
龍莫道想自己一個人好好捋一捋當下情況,於是將大家遣散,等人群退去之後便打算將房門關起,這才注意到一個小小的女孩子還杵在自己門前。
她眼睛水汪汪的,紮著兩個很可愛的小發揪,臉蛋也是紅撲撲的,一直看著龍莫道,直到龍莫道注意到了她,她才不好意思低下頭。
龍莫道關門的動作停下,走出房內蹲在了花傾麵前,這姑娘年紀尚小,個子也矮,即便是龍莫道蹲下也還差了龍莫道半個頭。
“小朋友,你叫什麼?”
龍莫道的聲音和煦友善,溫柔得不像話,花傾這才抬頭看著他,小臉登時又紅了許多,埋下頭低聲道:“哥哥……我叫,叫花傾。”
花傾覺得這個白衣哥哥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和在桃花源的人一點都不一樣。在河邊見到的龍莫道一身血汙,就連麵容都看不清,隻覺得可怕,但今天看著他,聽到他的聲音,不自就覺得他是神,保護桃花源的真正的神。
“阿傾,對吧?”幾乎是下意識,龍莫道這句話脫口而出,等他反應過來時話也已經說出口了。
花傾埋著頭看著地板的眼睛睜的更大了些,像這樣的稱呼是與花傾很親近的親人才會喊得小名,但現在這樣的稱呼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喊了出來,內心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大仙……”
“不必叫我大仙,我也隻是個普通人。”
花傾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眼神中有困惑:“可是您長得和我們老祠堂裡的雕塑一模一樣。”
“祠堂?”
“對啊。”花傾小臉激動得紅撲撲的,“村裡的老人說,他是桃花源的開源之祖,是來自天上的神仙,是桃花源的保護神”
“他叫什麼?”
花傾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都叫他大仙,大仙你長得和大仙一模一樣,你一定就是我們桃花源的保護神,這次知道桃花源有難,就下凡就救我們了!大仙你快去看看瞿哥哥,我已經好久沒看見他了。”
見花傾開始有些許激動,龍莫道輕撫她的腦袋,低聲道:“那你知道他們在哪嗎?”
花傾忙不迭點頭,拉起龍莫道的手便拉著他離開房間。
花傾走的是小路,附近有叢林遮擋,但龍莫道能很清楚看到大道一邊不斷有醫者打扮的人來來回回,臉上無一不是用白布掩麵,步履匆忙,有些手裡提著藥箱,有些擔著擔架,那擔架上有空的,也有被白布蓋得嚴實的。
兩個醫者擔著一個架子,架子上鼓起,被白布蓋住,隔著叢林與龍莫道擦肩而過。龍莫道目光順著他們看去,直到他們到路的儘頭不見為止,龍莫道才收回目光。
“他們不讓我來,但我就想看看瞿哥哥怎麼樣了,然後發現這條小道,到院子的圍牆外,但圍牆好高,我還是看不到。”花傾小聲說著,帶著龍莫道到了她所說的院子圍牆,高高的圍牆對於花傾確實太高了,但龍莫道看著卻是剛剛好,他從乾坤袋中掏出一縷白布蒙住了自己的口鼻,又摸了摸花傾的小腦袋:“你先回去,我進去看看情況。”
花傾搖了搖頭:“我要等大仙哥哥。”
“不用叫我大仙。”龍莫道頓了頓,“叫我道長吧。”龍莫道自知“大仙”這個稱呼,與他還是不大相配。
“道長?”
龍莫道點了點頭,足尖輕點,一躍至圍牆上,四處張望確認沒人之後,翻下牆去。
這個院子並不算大,但卻堆滿了人,他們或咳或喘,臉上皆是慘白一片。
龍莫道不由自主地皺下眉頭,他在這些病人之間穿梭,仔細看著這些病人的麵色,蹲下身在一個人的手腕處墊上一層白布,反手把住他的脈搏,眉頭更加緊鎖。
情況很複雜,簡單的把脈根本沒辦法看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病症。龍莫道走進屋內,裡麵更是一片死人氣息,若外頭的人呢還能咳喘,那這屋內的人就如同死了一般,若不是龍莫道看到這些人的胸口還有些許起伏,他都差點以為這屋內的都是病死之人的屍體。
龍莫道的呼吸也放得輕緩,小心翼翼走進屋內,也不敢隨意與這裡的病人再有接觸,隻能是小心看著這些病人的病狀。
在這屋內的原先都是壯漢,如今他們個個皮包骨,狀態比外麵的躺著的人要更為嚴重,全身的生命力都好似被抽了個乾淨。
屋內光線黯淡,外麵的陽光透不進來,充斥著一片死氣。這群人中,龍莫道一眼就注意到了一個年幼的孩子,他的體型瘦小,看模樣應當也才八九來歲,在這麼多大人之中反而極為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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