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蹙了眉,她將腰間的衣帶係好,循著沈戮一同望向房門處,的確見到人影浮現在紙門上。
沈戮率先下去床榻,他打算去看看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容妤卻一把拉住他的手,對他用力地搖了搖頭。
屋內暗寂,唯淡薄月光裹著彼此輪廓。
沈戮望進容妤的眼,問她道:“你怕甚?”
容妤本是不想坦言的,可事已至此,她到底是不希望沈戮送了性命,便同他道:“我違背了與容夙之間的承諾,他如今不止是恨你,更要恨我,你若貿然出去,保不齊會——”
“怎麼?”沈戮略一挑眉,“你怕我白白送了性命?”
“你莫要把話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容妤的表情有些凝重,“容夙是什麼樣的秉性,你也該了解一些的。他不會輕易讓快要達成的夙願破碎,甚至會不惜為此付出一切代價。”
“你放心。”沈戮抬手撫過容妤的臉頰,輕輕摩挲著:“我不會死的,至少,我今日不會死。”
容妤不願聽他說這話,情不自禁地握緊了他的手,竟是懇求道:“你總要想想我,想想孩子們,誰人都不能保證外麵的陷阱,你倒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可若有埋伏,你單槍匹馬又該如何應對?”
沈戮無奈地笑道:“從不見你如此在意我,便是死了,我也覺得值得了。”
容妤心覺他實在是烏鴉嘴,立即捂住他的口,訓斥他不許胡言亂語。
沈戮輕輕地拽開她的手掌,眼神倒真地顯露出了幾分滿足,他平靜道:“我倒很是驚奇,在你心中,我竟然是個光明磊落的做派,隻怕我從前的對你的那些個陰狠手段都讓你忘得乾淨了?”
容妤欲言又止,她隻是覺得沈戮未必是容夙的對手,畢竟沈戮在明,容夙在暗,更何況容妤的背叛令容夙氣不可遏,說得難聽些,容夙是不怕同歸於儘的。
他恨透了沈戮,認定容家的破敗都是沈戮一手造成,他根本不認為自己當年冒充沈戮來離間容妤與其之間的感情是多麼殘忍的行為,他隻想著報複沈家,即便父親根本不會死而複生。
一切,都是為了滿足容夙自身的貪欲罷了。
“他控製了阿滿,輔佐阿滿登上禦座,是因為隻有阿滿野心勃勃,而他剛好可以利用阿滿的年幼與野心來成為攝政者,但若你在這時重歸朝堂,他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他必定不會讓你得逞的。”容妤長歎道:“七郎,你我才剛剛解除多年來的桎梏,你如何能不珍惜這得之不易的破鏡重圓呢?”
“我當然要珍惜,也打從心底裡感激天公作美,能讓你我之間解開了這誤會,你不知我有多開心。”沈戮深深地吐息,斂了眸子,“可他們既已來了,便是不打算放過你我的,我不會讓你置身危險之中,更何況,我曾奪回一次皇位,如今的這一次,又怎能令他們稱心如意呢?”說罷,沈戮緩緩地推開容妤的手,他沉著眼,非常堅定地同她道:“你在這裡等我,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千萬不要開門,記住了嗎?”
容妤想要挽留,但沈戮去意已決,他決絕地轉過身,朝著房外走去。
“吱呀”——
房門被打開。
冷風灌進衣衫裡,容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一抬頭,房門已被沈戮關緊,一切都重歸死寂。
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麼,容妤不得而知。
對話聲漸起,容妤很想聽清他們的談論,但當她悄悄下了床榻靠近房門時,卻發現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