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後,則是跟著一個背著神像,手捧靈位的瞎眼祭司。
三人見到文弱書生進來,都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幾位,彆這樣,我又不吃人。」文弱書生微笑道。「剛才聊什麽呢?」
「古先生。」金野王恭敬道,「天玨說,已經確認今天酉時是完成任務的時機,那趙興會出現在碭郡。」」
「好事啊。」古先生道,「我還以為要等個三五月呢,天玨兄真是厲害。」
「古先生過獎。」天玨道人語氣謙和。
麵對這名禮修,四人態度都很恭敬。
沒辦法,古先生是這裡最強的,他乃是二品的禮修!
當然,他這是梁王冊封的二品禮修。
彆看古先生現在好說話,實則邪性得很。
天玨、冰玄、金野王、和瞎眼祭司,都十分懼怕他。
禮修的降智法、忘憂法、禁言術,都太讓人痛苦了。
「就這麽定了,今日酉時行動。」古先生微笑道,「能抓則抓,若抓住,可以拿他鉗製柳天寧,不能抓,則殺之,亦能逼柳天寧發瘋。」
「記住,至少要留個屍體。」
「是。」
四月二十八日,酉時整點,雲雨樓船慢慢悠悠的出現在了碭郡。
「已經到碭郡了,真是殘酷啊。」
趙興感慨的看著前方的雷雲。
「上方天雷密布,下方則有無數走地雷轟炸,還有風暴襲擊。」
此時的趙興,完全忘記了襲殺一事。
為了不露出破綻,他一出城,就封印了自己這部分的記憶。
此時他來碭郡,就是純粹來檢視情況,思考怎麽救災的。
「碭郡,本就環境惡劣,如今動亂產生,環境就變得更差了。」趙興搖頭。
「幸虧是黃尚工疏散得早,讓絕大部分百姓都進入了避難所當中。」
「後來經過轉移,碭郡八成的縣基本沒什麽人居住了。」
「先看看最嚴重的地方。」」
趙興駕馭著雲雨樓船朝著碭郡雷暴最嚴重的區域飛去。
他渾然不知道,有一雙眼晴,正盯著他。
「目標已經出現。」冰玄王在雷池中俯視著下方,「確認是趙興的本尊。」
「動手。」耳邊傳來古先生的聲音。
「是。」冰玄王立刻操作雷雲,讓天空下起了雨。
一時間,能見度變得極低。
雲雨樓船在空中變得飄搖起來。
冰玄王和金野王則慢慢圍了上去。
「他已經進入忘憂法陣的範圍。」下方,天玨開口道,「冰玄、金野,你們可以抓人了。」」
「刷~」
冰玄王和金野王,突兀的出現在了雲雨樓船前往。
「什麽?」趙興嚇了一跳,「你們是何人!」
「轟轟!」」
金野王雙刀劈過來,兩道金色刀影如同山峰倒塌,向雲雨樓船壓下來。
「不好!」」
趙興立刻丟棄雲雨樓船逃命。
「跑?你跑得掉嗎?」
冰玄王頓時攔在了趙興的麵前,她舔了舔嘴唇。
「好,那我就不跑了。」
趙興的眼神變得清澈。
當看他這兩個陌生三品的時候,他的夢存法便解開封印,也就知道了分身為什麽而來了。
「你、你真不跑了?」冰玄王一愣,「你不是柳天寧的弟子嗎,不是學會了頂級法嗎?就不掙紮一下?’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這麽厲害,我還跑什麽呢。」」
「我投降,請帶我去見你們領頭的吧。」趙興也樂得跟她拖延時間。
「???
金野王和冰玄王,一時間有些懵逼。
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說這人當年大罵梁王才被貶的嗎,不是說此人性格剛烈嗎?
「~看來你的骨頭也不是很硬。」金野王將刀背在肩膀上,飛了過來,抓向趙興。「那便跟我們走吧。」
「兩位,我自己可以飛。」趙興似乎有些害怕,「兩位大人不要動手傷我。
金野王和冰玄王,見趙興這幅模樣,越發鄙夷。
冰玄王更是諷刺道:「柳天寧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啊。’」
「哈哈哈,那便下去吧。」
金野王和冰玄王,頓時就帶著趙興下到了地上的楓葉山莊。
「古先生,我們已經完成任務,活捉了趙興。」
金野王忍不住報喜。
「哦?」古先生出現在門口。
當他看到兩人包圍中間的趙興,頓時臉色一變。
「刷~」
古先生竟然二話不說,就抓著旁邊的祭司一起跑路了。
他甚至都沒有心思提醒!
不肯浪費一絲一毫的逃命時間!
「古先生————你?」冰玄王和金野王都愣住了。
天玨道人也反應了過來,頓時就遁往地下。
趙興則是趁著兩人愣神的時間,也迅速跑路。
眨眼間,這庭院內就隻剩冰玄王和金野王。
「糟了!」
冰玄王和金野王也反應過來,立刻就去抓趙興。
然而就在此時,天空上方,一道月光灑在了兩人身上。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一道月光瞬間將冰玄王給穿透。
「什麽?!」金野王被截停。
「月亮?!」金野王視野內看到那一輪放大的明月,頓時神情大變,雙刀揮舞,劈向那一輪明月。
「擋?這一劍三百年的功力,你擋得住嗎?!’
明月中,一道霸氣的聲音傳來。
金野王頓時看到了不斷放大的月亮上,居然站著一個人影。
「明月府主!是你!!」金野王怒吼,他此時才想清楚,這根本是一個局啊「給我擋住!」」
金野王渾身毛發倒豎起,雙刀上攜帶迷蒙的金光,庚金真意彼此交融,不斷切割那逼迫而來的劍意。
他的速度極快,完全是三品巔峰的存在!
然而他卻根本劈不碎這一輪明月。
僅僅堅持了三個呼吸,就徹底被這輪明月碾壓。
「噗!」
一道月光灑落,夜宇空出現在了金野王的身後,長發飛舞。
月亮異象也迅速消失。
在金野王眼中,是月亮殺了他,就差一點能夠擋住。
然而在外人的視角看來,金野王的刀從頭到尾都沒有擊中任何東西。
甚至於他最後的兩式刀法,都是死了之後,本能施展出來的。
在這之前,他就已經死亡。
「哼,三品武道真意,也不過是在規則之內罷了。」夜宇空收劍入鞘。
隨後他快速朝著趙興的方向追去:「趙興,你不要跑了·————?」
夜宇空驚訝的發現,他居然一時間追不上趙興。
「這是什麽法術?居然如此之快。」
隻見趙興在雷雲中閃爍,幾個呼吸之間,就拉開了距離。
「不用明月身法,還追不上他?」夜宇空嘀咕著,「怪不得出動三品巔峰組合來殺他。」
碭郡的刺殺和反刺殺在上演之際。
趙興的分身,找上了司馬雲海。
「司馬老師,有人要殺我,刺殺團已經於十二日前抵達明月府,如今我正在碭郡逃命,預估為三品巔峰,共有五人。」
「什麽?」司馬雲海頓時一驚。「我馬上去接應你!」
「不,老師。」趙興搖頭。「我來告知老師,不是想讓老師救我。」」
「我上了天運金榜前一百,恐已進入梁王的視線內。學生猜測,之所以如此,是我所寫的那篇大周天論。」
「此次老師即便你能救我,也隻能救一時,我希望老師能將這裡的情況傳回玄天學宮。」」
「我知道了。」司馬雲海立刻返回樓船上,「我會立刻告知學宮。」
「多謝老師。」趙興拱手。
玄天學宮,內部也有很多派係,司馬雲海就是‘雲派’的高層。
趙興在玄天學宮,天元府的分身,也突然停筆。
「胡大人,我無法再繼續推算了。’
「嗯?怎麽了?」胡陽有些納悶。
「我的本尊被梁王陣營的反賊盯上,正在追殺我。’」
「隻因我寫出了這篇大周天論的術數篇,算出其中之一的通道開啟入口。」趙興道,「我現在已經無法分心,必須專心逃命。」」
「什麽?!」胡陽大吃一驚,隨後神情嚴肅,「好,辰安你速速找個安全的地方,保護好自己!」
「我會立刻上報!定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胡陽乃是主修候變法。
候變派,在玄天學宮中,一直是勢力最龐大的,因為已知的,有了傳承的終極候變法就有三種。
趙興的《三陰三陽六氣大周天論》,最開始就是以測量候變的方法而出名,
所以才進入高層視線中。
如今趙興又能解決兵界通道的問題,胡陽豈能容忍這樣的人才隕於梁王之手?
他當即就化作一頭金色大鳥,衝出去搖人了。
碭郡,天玨道人不斷鑽地,瘋狂的逃遁。
一口氣遠遁千裡,直接逃出了碭郡的範圍。
「!」」
突然之間,他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
整個人直接彈了起來,腦殼也撞得發昏。
不得不結束遁法,浮上地麵。
腦袋剛浮上地麵,一個發光的繩索便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被勒住的天玨道人頓時麵色發脹:「唔唔見天玨道人發懵的模樣,皮膚白皙長相十分俊美的靈幻侯半蹲了下來。
他一隻腳踩天玨道人的肩膀,一根手指放在唇間:「噓~不要喊,頭暈是很正常的,放鬆~放鬆~」
天道人瞳孔頓時渙散,倒印出一副副幻境。
靈幻侯解開腰間的鉤鎖。
「噗~」
鉤子插進天玨道人的後腦勺。
「喻~」
天玨道人的元魂,頓時就被勾了出來。
鉤鎖將天玨道人的元魂纏繞了幾圈,隨後靈幻侯將它的魂,隨手栓在了旁邊的一個銀黑色木樁上。
周圍還有一座小型的地廟,以及蜃樓珠和地鏡。
在廟前,還有燒得正旺的油鍋,以及一個刀架,上麵放著各種刑具。
「現在,你可以交代了。」靈幻侯微笑道,「是誰派你來殺趙興的?」
另一邊,趙興的分身也找到了龐元稹。
「龐先生,魏大人、楊大人,恐我不能與諸位論道了。’;
龐元稹、魏照、楊鬆三人,頓時一愣。
「元侯,發生了什麽?」」
趙興悲戚道:「梁王派出了刺客團,正在碭郡追殺我。」
「若非我有萬法分身,恐怕此時已經是一具屍體。」」
「然而,以梁王所掌之權勢,就算此次刺殺無果,隻要他一日惦記著要殺我,我便難逃一死。」
趙興說得戚戚然,隨後又話鋒一轉,慷慨激昂起來。
「然人終有一死,死有重於青山,或輕於鴻毛。」
「諸位不必為我擔憂,我出身軍中,又為司農。我是死在平叛之路上,死在治理天災中,死得其所也!」
而若是金野王和冰玄王聽到,定會氣得活過來。
這他麽到底誰追殺誰啊!
「隻可惜,本我天物論新篇還未寫完,亦是不能與諸位坐而論道,實在遺憾。」
一番說辭下來,魏照和楊鬆都已經變得極為憤怒!
「混賬梁王,他打著大義的名頭清君側,如今迫害司農天才,簡直人神共憤!」
「元侯,我願意與你共同赴死!就是死也要濺他一身熱血!」
龐元稹看破不說破,頓時拱手道:「元侯、諸位切勿急躁,我會立刻稟報商洛學宮,絕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碭郡,麻山縣。
陰暗的天空中。
「該死的天玨,該死的金野和玄女,害慘我矣!」古先生攜帶著瞎眼道人,
不斷飛奔。
而在他的身後,有個金點,若隱若現。
「連分身本尊都分不清楚,簡直是廢物,廢物啊!」古先生哀豪著。
「先生,前麵有人。」瞎眼道人突然開口道。
「我看到了,看到了!」古先生吼道,「可是你有什麽辦法,一切都在人家的算計之內,命官打不過,我們往哪逃,都會有人在等著我們!」
「那先生打算怎麽辦呢。」瞎眼道人問道,「看樣子隻能停下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讓我想想,不要叫了!」古先生的臉上有許多文字遊動,彷佛蟲子一般。
「哦豁,是天羅地網陣,我們已經進來了。」瞎眼道人咧嘴笑了起來。「先生,你命休矣!」
「該死的,你也是個廢物!」古先生臉上彷佛有什麽東西要從臉上進出來。
「嘿,先生,我來幫你一把。」瞎眼道人突然笑起來,雙手如電,瞬間扣進古先生的雙眼。
「撕拉~」一雙眼珠子頓時被挖了下來,隨後被瞎眼道人放進嘴裡咀嚼起來。
「混賬,你吃得太早了!」古先生身上的衣服開始崩裂,身上的文字突然破了出來,爾後紛紛落在了瞎眼道人身上。
「嘿~」
瞎眼道人一手插進古先生胸膛,不斷的掏啊掏。
「喻」
一個個字型鑽進瞎眼道人身上,而古先生本人則在瓦解。
片刻後,古先生完全消失,隻剩下一卷殘頁留在空中。
瞎眼道人,則是完全變了個模樣。
「神羅王。」
瞎眼道人張嘴,裡麵的聲音既有他自己的,也混雜著古先生的。
「鬱山子。」神羅王站在天空,騎在竹馬上,在他周圍,有大大小小幾十個機關漂浮。
見到瞎眼道人的模樣,神羅王不由得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大名鼎鼎的鬱山祭司,竟淪落到如今的模樣,甘願為他人的書傀。」
「誰人不是強者的仆從呢?」鬱山子淡淡道,「神羅王,你不也是羅王的提線木偶耶?」
「多說無益。」鬱山子看著對方,將手中的靈位往身後一丟。
身後追來的金光,頓時被阻擋。
「神羅王,你我曾在道場切過兩場,一勝一負。」
「今日之戰,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來吧!」神羅王戰意激昂,雙目如電,「看看你墮入邪道後,是否能殺得了我!」
坤元學宮,崑山。
「孟大人,顧大人。」
「多謝兩位大人這幾年的照顧,趙興恐不能再聆聽兩位大人的教誨了,還望兩位大人珍重。」」
趙興的分身,出現在崑山宮殿中,一副說遺言的樣子。
「什麽意思?辰安,你怎麽了?」
然而趙興不等兩人細細詢問,這一具分身內的分魂便歸於沉寂,變得微不可察。
孟坤和顧長卿對視一眼,頓時急了。
回想趙興剛才說的話,兩人立刻就聯想到了什麽。
「辰安定是遭遇了不測!」」
「查!速查,到底發生了什麽!」
孟坤急得跳腳,大喊道:「長卿,速速讓平海州坤元地宮所有分院,都去查!」
「娘的,若是梁王殺的趙興,老夫立刻就衝去平海州!」
「老孟,你不要衝動。」顧長卿握住孟坤的手,「我們還是從呂梁州著手,
去端了梁王府的老巢更好一些。」
跟這兩人說完,趙興的分身,又分彆以地鏡發消息給柳天寧、幽若公主。
麵對這兩人,趙興就沒煽情了,實話實說,把經過和分析,已經正在發生的客觀的講出來。
等待了一刻鍾,柳天寧未有回應。
幽若公主倒是很快回了訊息。
訊息很簡潔,隻有三個字:知道了。
「幽若公主這風格,越來越像老柳了。」
「也不知道老柳去乾什麽了。」趙興暗道。他已經很久沒有柳天寧的訊息。
隻偶爾從公文戰報中,見到柳天寧三個字。
但他本尊,卻如同神隱了一般。
雖然遠水解不了近渴,但趙興這會並非要人來救如今這一波刺殺,而是要救以後。
「梁王派人來刺殺我,我也不能吃這個悶虧,必須得把事情往大了搞,才有活路。」」
「他不是要清君側嗎,不是站在大義一方嗎,現在卻要花精力來殺我這個小小的司農,若是被世人知曉,他原先兩百多年建立的威望,就會被削弱。」
「他能封鎖平海州,卻無法封鎖悠悠眾口。」
「隻有搞大,才有活路,否則的話,無窮無儘的截殺,我即便能活命,也什麽都乾不了了。」趙興暗道。
「如今我已成長得足夠強壯,也不用再遮遮掩掩,諸多後手,該用就用!」
「梁王,我倒要看看,如果同時得罪三派司農,你的軍團還能不能出得了平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