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趙興如今的修為來看,雷霆法劍的第三層封印並不是很難。
然而事到臨頭,趙興卻改變了主意。
因為青榆子一直在結界中掙紮,就好似一頭想衝出牢籠的猛虎一般。
「老青怎麼回事,力氣這麼大?」趙興的手懸浮在了半空中,驚疑不定的看著青榆子。
不到一會的功夫,青榆子身上居然產生了強烈的陰屬本源波動,並且在不斷攀升。
從生命氣息的角度和靈魂的角度來觀測,青榆子確實是個死人無疑。
可是從靈氣本源的波動來講,他卻異常的活躍,而且有遞增的趨勢。
趙興頓時停止伸手,上下打量青榆子:
「真是奇怪,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
「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是祭祀類的法術。也不對啊。」
祭祀也要講基本法理!趙興根本看不出青榆子有任何被操控的痕跡「波動不再變強了。」趙興突然意識到什麼,於是遠離了雷霆法劍一些。
雷霆法劍靜悄悄的漂浮著,趙興又後退了一些。
青榆子身上的陰氣不再增強,反而降低。
趙興想了想,又把手伸向雷霆古劍。
青榆子又開始抓狂,並且陰氣加重「這股波動都達到了第三境了,太陰本源憑空產生?草,還講不講法了。」
趙興不得已,又後退了。
青榆子的陰氣又下降。
「刷~」」
趙興又把千幻樹叫出來,來觀察青榆子的情況。
千幻樹出來探查一番後,也是驚不已。
「帝君,這是什麼怪物?」
「無靈魂、無生命氣息,卻充滿太陰本源之氣,居然還能活動?」
我要是知道還問你趙興沒有說話。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這是每一個修行者都懂的道理!
就算是氣宗武者,修煉最極端的純陽金身,體內也不會一點太陰本源都沒有。
同樣的,修太陰本源的祭司,最極端的情況,其陰靈、陰傀,也不會一點陽氣都沒有。
「我見過最強大的太陰之星,也不會一點太陽本源都沒有,這個怪物居然———」千幻樹意識到這點後,突然之間就嚇到了。
「帝君,這屬實超出了我的認知範疇。」
「嗯,叫你出來就是讓你開開眼。」
趙興揮手道,「行了,沒你事了,進去吧。」
千幻樹心中充滿了尊敬:「輪回百世的青榆帝君,果然不同凡響,我根本理解不了這個層次的東西。」
「沒你事了,進去吧。」
「是。」千幻樹乖乖聽命,回到本源空間。
趙興也犯了愁。
千幻樹剛才出來也不少時間,但他看都沒看一眼雷霆法劍,直接就忽略掉了青榆子一直在盯著法劍的事實。
要說千幻樹還算是生命,那器靈山貓,可是機關獸,也一樣的隻對青榆子好奇,不看雷霆法劍一眼。
趙興盤膝坐下,靜靜的打量著青榆子,多次測試之後,他開始結合自己前世的認知進行大膽假設:
「能做到錯亂邏輯,違反基本法理的,星空史學家這個職業及其寶物能做到「史學家一張嘴,死的也變活的。」
「但,要賦予老青行動力,就涉及到祭祀之道,純粹的太陰本源,支撐起了老青的屍體「行動」。」
「而老青要跨越漫長的疆域,一路安然無恙,神奇的避開所有危險,這便涉及命運之道了。」
「這樣一來,他就能安然無恙的度過月珞陵園的重重危險,直達珞伊界星。」
「星空史學家、祭司、命官,三者合一,便造就了一個活死人青榆子。」
「可是為什麼會是青榆子?」
趙興繼續推理著:
「當初我是以‘青榆子’的名義,製作了一副青榆牌,去釣東延古族現身。」
「甚至後來的締結因果誓言,也是用的他的名義。」
「我用過青榆帝君的尊名,又有青榆牌之媒介,有沒有可能東延古族的布局,是搞錯了對象?通過尊名鎖定了‘青榆子’,而不是我趙興?」
「假設我就不應該出現在元海古國,那麼星空史學家在混淆過去未來時,會不會是把我和青榆子搞混了?」
「還是說有彆的因素在裡麵,比如東延族的聖物?」
「等等,總不能老青真是一名資深的輪回境,他想搭東延古族這趟順風車複活吧?」
想到這個可能,趙興頭皮再一次麻了。
他現在簡直看啥都不對勁,就連青榆子的屍體,在他眼中都變得高大起來。
「老青不過小小的第二境,居然得紫月府主如此看重,你又能拿到東延古族的聖物,使得人家的複活大計拖延一個紀元.—”
「你一個小小的第二境,如何能做到,就算是在沉羅荒域那種地方,大家能展現出來的能力都不高,這怎麼想都可疑啊。」
趙興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水,甚至燒錢的手都抖了起來:
「如果說東延古族的複活是犯忌諱的,不被允許的,但青榆子隻是個‘受害者」———假設在複活儀式中青榆子竊取了輪回祭壇的些許力量,達成複活目的。」
「那麼他是很大可能不會被懲罰的,如此也達成了‘順風複活’的意圖—」
「我的天呐。」
「這可不是沒有成功的先例啊!」趙興內心泛起了一絲恐懼。
終日吹噓青榆子,現在青榆子不但來找他了,還有可能是一位轉世大能,這踏馬也太嚇人了!
趙興顫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一遝‘陶冥紙錢’。
此紙錢價值也不菲,一張就要1億元海幣。
趙老爺本是用來開墓用的,有安撫鬼神、消解怨氣(陰氣本源的一種,夾雜了死前的意念)的功效。
「噗~」火焰燃燒,趙興開始祭拜起青榆子:「老青,不,青榆子前輩!」
「你若真是轉世大能,就求求您老人家給點提示吧。」
「我怎麼說也是您這一世的弟子,雖然素未謀麵,但我一直對您很敬重啊,
您看,我一直在宣揚您的威名———”
趙老爺一時間也真是沒招了,開始信玄學,
他神神叨叨的燒了一大堆紙錢,隨後就拿出了一套‘杯」出來。
擲杯,這是常見的祭祀之法。
如今的玄靈星域,祭司之道盛行,擲杯不止是祭司用,彆的職業也能用。
擲杯是人與死靈交互的方式,趙興手裡這一套杯的材料是太陽星和太陰星的隕石碎片打造。
由於趙老爺自己不會什麼祭祀法,所以在器物上花了一點錢,一套杯花了八億多赤星幣。
這已經是頂貴頂貴的了。
杯削製成新月的形狀,總共有兩片,並有表裡兩麵外突內平的成對器具。
凸出麵稱為「陰」,平坦麵稱為「陽」。
若擲出一陰一陽叫做「聖杯」,就代表著請示之事是同意、行、可以。
若擲出二陽麵,則為「笑杯」,表示「待定」,還需再考慮、再請示。
若擲出二陰麵,則為‘陰杯’,表示神明生氣了,此事不行,不準、或凶多吉少,再次請示。
杯和陶冥紙錢,本來是開墓遇到不解之事,用來問吉凶的。
沒想到現在用上了,可見趙興也是心中猶豫不決,被這事給搞麻了。
「~」青榆子渾濁的眼中倒映著火焰,似乎是撫慰陰氣的效果出現了,
青榆子短暫的安靜了下來。
趙興和雷霆法劍是同一條直線,看上去就好像青榆子既在看雷霆法劍,也在看趙興。
趙興深吸了一口氣,念念有詞:「青榆子前輩,如果你讓我參與進來,那就給我聖杯吧。」
「如果是陰杯,我馬上就把雷霆法劍丟給你,立刻撤離元海古國。」
趙興雙手合十,握住杯,往地上一丟。
陶冥紙錢的火焰突然暴漲,與杯遙相呼應。
一道光芒閃過眼前,杯落地。
一陰一陽,聖杯!
「巧合,一定是巧合。」趙興深吸了一口氣,撿了起來。
擲一般為求慎重準確,都以連三次聖為準,如無連三次則再次詮釋請示,直至連三為止。
「青榆子前輩,如果你讓我參與進來,那就給我聖杯吧。」
「如果是陰杯,我馬上就把雷霆法劍丟給你,立刻撤離元海古國。」
每次問事,都需重複請示之事,以避免請示本身出現差錯。
「啪~」
火光閃過,杯落地。
趙興低頭一看,心中一個咯。
一陰一陽,還是聖杯!
他發誓每一次投擲都是完全隨機的,太陰之星與太陽之星的碎片打造的杯,完全不可能被他自己的投擲乾涉。
「青榆子前輩—.”」
趙興有些發顫的請了第三次。
「啪嗒~」
第三次,依然是聖杯!
趙興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靜謐的空間內,青榆子站在結界內,火堆前。
趙興站在火堆後,法劍前。
聖杯落於腳下,陶冥紙錢緩緩燃燒。
安靜,太安靜了。
亂,太亂了!
趙興心亂如麻,什麼意誌神通在這個時候都不好使。
「喵~」
機關山貓跑了過來,蹭了蹭趙興的褲腳。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繼續前進,趙興也回過神來。
他抱起機關貓,然後走到旁邊,將他放下來,又慢慢的走回來。
每走一步,趙興的心就穩定一分。
很短暫的步程,趙興十步走完,心也穩定了下來。
「不要慌。」
「剛才我心念紛雜,或許是自己在嚇自己。
此時陶冥紙錢仍舊在燃燒,他又撿起了杯。
「青榆子前輩·——·
「啪!」
「青榆子..」”
「啪!」
青
陶冥古錢熄滅,沒有一點灰塵。
青榆子又重新狂躁了起來。
趙興撿起了杯,有些出神。
他總共投了九次。
青榆子給了他九個聖杯!
「真不是巧合啊。」趙興歎了一口氣。
現在他可以確定,自己入了一個局中,東延古族的,以及青榆子的,這兩者彼此交錯,但核心都是同一件事:複活。
「那麼玄黃界的隱破幻象,又意味著什麼?」趙興閉眼思考。
此時,他記憶深處的宮殿門前仍舊是雞啄米、狗舔麵、燈燒鎖。
片刻後,趙興睜開了眼睛,他有些茫然。
「怎麼封印還加固了?」
「我剛出玄黃界時設下的封印,按理說我現在輕易可以破了,怎麼還越變越強?」
「不對。」趙興搖了搖頭,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可能。「不是封印自己變強了,而是我每一次進去推門看完,就又上鎖了。」
趙興給自己的記憶上鎖遵循一條規律:無主之物,哪怕是神物也不用屏蔽,
知道是無妨的。
但假設這件物品涉及某位大人物,並且大能正在用它做事,便不能‘知道’了。大佬下棋,哪能容許旁觀者,知道都不行。某些尊名,甚至也是不能提,不能念的。
「當初在元海殿挑選功法,出現了很多陌生神靈的名字,由於我本就不知道他們,且又是公開的,念其名無妨。」
「哎,宇宙版本還真是處處危險。」
「我當初就不該來送老—————,我應該送,應該送。」趙興連忙雙手合十。
古河界域·玄靈星域·沉羅荒域·玄黃界·紀元之屋。
【玄黃往事·十九】
王天知舔了舔筆尖,用上好的賜紙,寫下六個大字。
【自元鼎八十年,大周神朝飛升而去,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千九百三十一年。】
【我亦有兩千五百零七歲。】
【大司農曾言,三千年內返回玄黃界接我飛升,如今已過大半時間。】
【由於紀元之屋的存在,我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隻能不停的學習雲天道,以及大司農留下來的古籍。】
【在一千五百年前,所有法術古籍都已被我翻爛,隻剩下神通法沒有學會。
】
【我開始感覺到強烈的孤獨,同時更加佩服雲天道的毅力,他竟然在這裡待了百萬年之久而不發瘋,此等心智毅力,簡直無人能比。】
【紀元之屋有沉睡的功能,在一千年前我試過一次,但之後我便不再選擇沉睡。】
【我王天知不想讓陛下和大司農小瞧了,區區三千年而已,豈能虛度光陰?
選擇以沉睡避之?】
【雲天道能做到的,王天知未嘗不可!】
【好在我找到了打發時間的新方法,在一千六百年前,我學會了雲天道的‘星眸’神通,開始觀察玄黃界外宇宙。】
【原本我的修為也能觀測界外宇宙,但卻隻能看到很近的距離,學會雲天道的神通後,我竟能看到那些星辰了!】
【雲天道真是曠古奇才也!】
【大司農說此乃荒域,玄黃界的周圍確實也很空曠,除了毫無規律的星石遊蕩,就隻剩下灰蒙蒙的太陽與太陰之星。】
【元鼎1605年之前,我看不清楚太陽與太陰之星,它們在宇宙中觀測,反而是模糊的一片,但在玄黃界,卻能看到太陽與月亮,真是怪哉!】
【我學會星眸神通後,視力極大的增長,我甚至看到了曾經的恪神星,也就是巫月神的那位助手,當然,他早已經成了曆史塵埃。】
【不過,我仍舊無法直視太陽與太陰之星,在學會了雲天道的神通後,我看它們又變得刺眼了!】
【元鼎1900年後,我的神通法術似乎有所精進,得益於四海歸墟的靈氣灌注,我抵抗太陽太陰的能力又增強了一些。】
【太陽之星我仍舊看不清楚,然而太陰之星,我似乎已經能夠看到清楚它上麵的紋路。】
【在元鼎1725年,我剛發現它的時候,它是那麼的黯淡,可是現在居然散發著瑩白的光,而且似乎有一道黑呼呼的東西,和其餘區域完全不同!】
【太陰之星上有東西?這太有意思了,大司農曾說過太陰之星上應該是沒東西的,難道這是什麼遺跡嗎?可惜,太陰之星是運動的,那道模糊的黑影所在地,很快就背對著我了。】
【元鼎1905年,我的功力又有長進,如今我決定再一次觀察,根據我的總結,我很快就能再看到它了。】
王天知合上了書籍,來到了紀元之屋的閣樓。
上麵有著圓形的天窗,王天知發動星眸神通,很快他眼前的視界就變成了廣角一般。
重重迷霧散開,無儘的宇宙星空呈現在他麵前。
王天知將眼神集中在一顆黯淡的星辰上,很快它便放大成了滿月。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黑乎乎的東西,王天知不斷放長視野,聚焦在某一處。
「這是什麼?」王天知一愣。
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三角形的區域,似乎是山,周圍則散發著潔白的光芒。
「繼續放大。」
王天知繼續查看,然後,他便看到了一座黑色的金字塔。
不,應該說是金字塔群。
王天知想看得更仔細一點,卻突然發現自己眼前一花。
「嗯?不見了?」
王天知以為自己眼花了,卻發現視野內再無金字塔!
「怪哉!」
王天知一頭霧水的收回目光。
他想重新再看,卻發現太陽太陰之星都消失不見了,似乎完全黯淡了下去。
「怪哉。」王天知搖了搖頭,下了閣樓。
在王天知看不見,看不清的玄黃太陰之星上。
龐大的黑色金字塔,突然活動了起來,同時塔尖進發出了光線。
光線與虛空相結合,密密麻麻的紋路從黑色金字塔上閃現。
虛空中出現了毫無規律的古老符文,伴隨著似有若無的吟唱,光芒中出現一隻巨人的腳掌,但它隻有腳底板這一部分,好似上麵的部分不存在這一空間。
「嗡~」
黑色金字塔瞬間粉碎,光芒形成的腳掌消失了,似乎走向了遠方。
玄黃太陰與太陽之星也重新出現在空中。
珞伊界星之外,山貓號界舟上。
「九個聖杯。」
趙興站在弦窗處,不由得歎了口氣。
投出九個聖杯的那一刻,他都快瘋了,差點又沒繃住。
「我現在能不能跑路?」趙興這樣問自己。
他現在挖完珞伊界星的墓,已經很接近五萬億的財富了。
隻要請杜雲搖人,他就能走了。否則杜雲也得管著他,畢竟杜雲在紫月府主和玉清府主麵前應承了下來。
「先前沒解決麻煩,我就是想跑也不行,現在就差幾千億赤星幣,我可以走了,杜雲也不會用千裡黃沙渡看著我。」
「可是,我真的能走得掉嗎?」趙興扭頭看著結界內的青榆子,以及一線之隔的雷霆法劍。
「老青,你真的硬要我陪你玩一把?」
元海古國不存在上一輩子的記憶中,它肯定遭遇了大災難,甚至需要從曆史中刪除掉。
但,元海古國有沒有幸存者?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趙興把握不準。
「老青,要不你還是把我忘了吧。」趙興走到了青榆子身邊。「你自己玩,
我在遠方為你加油呐喊,成不?」
趙興實在不想趟這渾水。
「我就一個小神通境,身子板太弱了啊。」
此時,趙興的山貓界舟,已經出了珞伊界星,正在返航的路上。
趙興最終還是把雷霆法劍交到了青榆子手裡,看看會發生什麼。
青榆子倒是安靜了下來,但他也沒有了動作。
雷霆法劍依舊是雷霆法劍。
「你既然能來,也能自己回去,對不對?」趙興慢慢靠近。「我就把你放在這裡,你自己走,我們緣分就此儘了,如何?」
青榆子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趙興吩咐機關貓將界舟停在一塊隕石上,然後將結界移動,出了界舟。
他小心翼翼的把青榆子和雷霆法劍一起移動下去,放在隕石上。
然後趙興又燒起了陶冥紙錢:「最後一點了,都燒給您。」
「你我就此因果兩清。」
燒完,趙興便扭頭回船。
界舟轟然起飛,一溜煙的跑路。
不過趙興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整個人又僵硬住了。
手持法劍的青榆子,居然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完全無視了界舟防禦,機關貓甚至都沒有預警!
「老兄,你到底要怎樣啊!」趙興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是他甩掉青榆子的第三次了。
也是青榆子突然閃現到他麵前的第三次。
「不帶這麼碰瓷的啊。」趙興欲哭無淚,我就拿了你那麼點傳承,你要讓我去乾東延古族?參與複活這樣的大事?
「這和讓我去抓唐僧有什麼區彆?」
「警報一一就在此時,機關貓突然發出了預警。
「主人,有一艘未知的界舟在極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