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野默然獨坐。
他手上舉著一塊圓形的銀鏡。
一番辛苦沒有白費,查看普元子的隨身物品,依據搜魂記憶,被他找到這塊銀鏡。
巴掌大小的銀鏡,與凡俗的銅鏡相仿,隻是少了把柄,多了一行古怪的字符。另外一麵光滑平整,隱隱呈現出一張年輕、滄桑的臉,看上去有些眼熟,顯然便是那個曾經的山野小子。
於野端詳自己的模樣,忽又神色躲閃,遂將銀鏡翻轉過來,帶著迷亂的心緒輕輕閉上了雙眼。
在躲避什麼?
是不敢麵對曾經的少年,還是不敢麵對如今的自己?他究竟是於家村的於野,還是於頭領、於前輩,心狠手辣的地界餘寇,或道貌岸然的仙君高人?
嗯,星辰之光,天地肇始,銀鏡尚未分辨出神界,卻映照出人性的虛偽與真實、執著與彷徨。
於野搖了搖頭,緩緩睜開雙眼。
這便是星光銀鏡,究竟有何玄機?
催動神識,竟然難以深入銀鏡之中,似有符陣阻擋,一時不得其法。施展縱目神瞳,也看不出所以然;嘗試加持法力,小巧的銀鏡倒是光華隱隱,而不過轉瞬之間,又恢複了原狀。
於野再三嘗試之下,始終一無所獲,隻得悻悻作罷。
收起銀鏡與戒子,扯去土黃色的袍子,換回他灰舊的道袍,又順手梳理頭頂的發髻,然後低頭打量。
像不像曾經的少年,或仙門弟子?
於野聳聳肩頭,閃身失去了蹤影……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重天幻境之中,而蒙氣籠罩的宗動天,已變得陰氣彌漫之地,更有成群的陰魂在四處遊蕩,或許失去主人的驅使,顯得狂野而又混亂不堪。
於野打出一道法訣,眾多陰魂更是茫然無措,他趁勢橫穿而過,揮袖卷起一物。
這是普元子遺留的法寶,名為魂杖,乃是一截烏黑的骨頭,三尺多長,兩寸粗細,布滿符文,並且透著濃重的陰氣。
於野回想著搜魂記憶與驅魂之法,他舉起魂杖,加持法力,輕輕揮動。
“呼——”
平地卷起一陣陰風,眾多陰魂聚集而來。
於野拿出普元子留下的鬼戒,便想收了陰魂。而任憑他如何揮動魂杖,陰魂竟然不聽驅使,反而愈來愈多,足有上萬之眾,黑壓壓聚集不散,仿若大片的烏雲將他團團圍了起來。
嗯,輕率了!
有了魂杖,也要加以祭煉,方能驅使陰魂。而如此眾多的陰魂,如何一一祭煉?
於野飛身而起,拿出普元子的納物戒子,便想找到祭煉之法,忽然又神色一動,閃身失去了蹤影。
……
石室,寂靜如舊。
地上擺放著一尊石塔,環繞的光芒微微閃爍,卻從原來的五色,變成了七色,仿若彩虹般的詭異。
室外,卻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又是光芒一閃,於野緩緩現出身形,揮袖一甩,魔塔憑空消失,他撤去禁製,抬腳走了出去。
“頭領,有人找你……”
“於野……”
“姐姐……”
“砰、砰——”
邛山在大聲嚷嚷,青衣頷首示意,一位白衣女子低頭躲閃,洞門傳來叩擊的聲響,還有人叫喊——
“於前輩,山陰子求見……”
於野擺了擺手,心頭更添了幾分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