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科是一棟單獨的小樓,科長閔文忠返回的時候,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
他快步穿過走廊,皮鞋在濕漉漉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外衣肩頭還沾著幾滴未乾的雨水,卻顧不上擦拭。
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合著陳舊的木頭氣息撲麵而來。
閔文忠隨手將外衣掛在衣帽架上,轉身按下桌上的銅鈴。
“叮——”
清脆的鈴聲響起,不過片刻,門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科長,您找我?”
推門而入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戴著圓框眼鏡,麵容清秀。
他叫陳智傑,是閔文忠的機要秘書。
雖然按照規定,隻有處長級彆才能配備秘書,但像情報科這樣的要害部門,總有些不成文的規矩。
“把門關上。”閔文忠壓低聲音說道。
陳智傑立即會意,反手將門鎖死,又拉上了厚重的窗簾。
房間裡隻剩下台燈昏黃的光暈,在兩人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衛澤輝有消息了嗎?”閔文忠從抽屜裡取出一包老刀牌香煙,抽出一支在桌麵上輕輕磕著。
陳智傑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您剛剛去處座那裡,他就來了電話,說是正往這裡趕呢。”
“那個顧清江也帶過來了?”
“沒有!衛隊長人精明著呢,不會將顧清江帶到這裡。已經尋了城外的地方妥善安置。這次過來想必已經從顧清江的口中得到了什麼?”陳智傑是機要秘書,自然很多事情都是知情的。
閔文忠點點頭,將香煙叼在嘴裡,卻沒有點燃:“讓你找的上個月行動科的行動記錄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但是看上去並不全,卑職認為是他們有些事情並沒有按照要求記錄在案。”
閔文忠偶爾會利用自己的權限調閱其他科室的資料,當然這些都是半公開的,雖然這些資料已經被相關科室修飾過了,但閔文忠依舊能夠從中找到一些他想要的信息。
“在那裡遇到什麼人沒有?”
“遇到了檔案室的王主任,還有……”陳智傑突然頓住了,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還有行動組的張副組長。”
“張鑫華?”閔文忠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他去找什麼檔案?”
“他說是例行檢查檔案保管情況。”陳智傑的聲音越來越低,“但我注意到,他在翻閱電訊科的通訊記錄……”
閔文忠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快步走到窗前,掀開窗簾一角。
雨幕中,對麵主樓樓頂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科長,要不要……”陳智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閔文忠抬手製止。
“噓——”
閔文忠豎起耳朵,走廊裡傳來極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辦公室門外。
敲門聲響起,閔文忠與陳智傑對視一眼,後者會意,快步走到門邊,將門打開一條縫。
“陳秘書,是我。”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陳智傑這才將門完全打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閃身而入。
他穿著深灰色的中山裝,領口微微敞開,露出裡麵白色的襯衣。
正是衛澤輝。
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滴落,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水漬。
衛澤輝摘下帽子,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他的左眉骨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讓原本就嚴肅的麵容更添幾分戾氣。
“科長,處座那邊怎麼說,是不是讓行動科撒手,咱們來主案件?”
閔文忠示意他坐下:“澤輝,你想的太簡單了。處座眼睛裡盯著的是大局。”
衛澤輝聞言,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處座還是讓行動科主審?”
“不錯。”閔文忠靠在椅背上,目光深邃,“行動科那幫人,向來就是這樣,活兒粗糙的很。這次李崇善的事情,不曉得他們哪個關節出了問題,但始終是對我們有利的。雖然扳不倒趙伯鈞,但總歸是能惡心他一陣子了。”
“可是科長,“衛澤輝放下茶杯,聲音裡帶著幾分不甘,“李崇善是咱們情報科的人,人又是在行動科手裡沒的,現在讓他們主審,豈不是......“
“所以我才要你加入專案組。”閔文忠打斷他,“看得出來,處座也不是完全信任他們。他開口了,允許我們的人參與這件案子的偵破。”
衛澤輝一愣“我?可是科長,我隻是個情報隊長,上麵還有副組長和組長,位卑言輕,恐怕......”
“這些都不重要。”閔文忠站起身,走到窗前,“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的能力。”
窗外,雨勢漸小,但烏雲依舊壓得很低。
閔文忠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挺拔。
“李崇善是你的下屬,“他繼續說道,“由你加入專案組,是最合適不過的。”
衛澤輝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挺直腰板“既然科長如此看重,我衛澤輝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赴湯蹈火就不必了。”閔文忠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關鍵是要跟行動科的人鬥智鬥勇。”
他走到辦公桌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張鑫華、王韋忠,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尤其是從臨城調來的那個方如今......”
“方如今?”衛澤輝眉頭一挑,“那個顧清江似乎對方如今十分篤信。”
“正是他。”閔文忠的眼神變得銳利,“此人雖然年輕,但城府極深,手段了得。你務必小心謹慎。”
衛澤輝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科長放心,我自有分寸。”
“很好。”閔文忠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方如今的全部資料,你拿回去好好研究。記住,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撬開顧清江的嘴......“
“還要挖出他背後行動科那些見不得人的醃臢事。”衛澤輝接過文件,語氣堅定。
閔文忠滿意地點點頭:“好了,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吧。”
“顧清江那小子,“他粗聲粗氣地說,“思想上是有所鬆動,但就是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