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章信通隊
轎車裡，方如今轉頭看向同坐在後座的顧清江。
“喜歡打籃球嗎？”
顧清江微微一怔，旋即道：“喜歡，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後來進了這個係統，忙得腳不沾地，很少去碰籃球了。”
“你可能不知道，再過兩天，在新街口業餘體育會會場舉辦過一場國際級籃球大對決。
對戰雙方是南京的‘國體’隊和美國的‘信通’隊。比賽共有兩場，屆時會吸引周圍很多省市的球迷前來觀戰。”
顧清江微微點頭，仍舊沒有明白方如今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次代表南京參賽的“國體”隊，全名叫做“國體校友隊”。
這些隊員中有很多來自天津。
“國體”隊在南京成立後，很快就橫掃了南京籃壇。
不僅如此，還轉戰江蘇其他城市，甚至在bj、天津、山東等地也都全勝而歸，成為了當時的體壇明星。
去年，“國體”隊出訪東南亞，前往新加坡、菲律賓、香港等地進行了多場籃球比賽，受到東南亞華僑的熱烈歡迎。
但是美國那邊的參賽隊，顧清江就不清楚了。
方如今解釋道：“來南京比賽的這支美國‘信通’隊，原名‘海賊’，隊員由駐滬美軍海軍陸戰隊第四中隊組成，實力較強。後來美商信通汽車公司的卡遜和時評洋行的史規亞等球員加入該隊，遂將‘海賊’更名為‘信通’籃球隊，很快就稱霸了上海籃壇。
今年，南京向美國“信通”發出挑戰書，由的路透社駐南京記者、美商信通汽車公司駐南京經紀人共同發出邀請。
‘信通’隊很快答應前來南京，不過聲明隻打兩場。兩強相遇，必有一場惡戰。球票被搶購一空，警察廳派軍警來維持秩序。”
方如今又看看手表，繼續道：“‘信通’隊一行九人，於下午1點25分從上海乘坐特彆快車出發，7點20分抵達下關車站。”
此時，顧清江大致已經猜到了方如今的打算，“信通”隊的安保工作表麵上來說，是由憲兵和警察來做，但實際幕後控製者卻是行動科。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張鑫華在主導，能參與者都是其心腹。
如此，彆說是情報科了，便是行動科的內鬼也不可能插手其中。
將顧清江藏在這裡，的確是個好辦法。
“顧隊長，到了這個地方，你我都要換個身份了。”
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汽車碾過潮濕的梧桐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顧清江蜷縮在後座，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半邊臉。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大衣口袋裡的證件，那上麵印著“金陵日報特派記者“的字樣。
“彆動。”方如今低聲說，目光始終注視著前方，“轉過這個彎就到了。”
車輪碾過一處水窪，濺起的水花打在車窗上。
顧清江透過水痕斑駁的玻璃，看見遠處鐵藝大門前站著四名持槍的憲兵，他們的製服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證件。”為首的憲兵敲了敲車窗，目光在車內掃視。
方如今遞過兩張燙金證件，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金陵日報的，來采訪信通隊。”
憲兵仔細核對著證件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後座的顧清江：“這位是？”
“新來的攝影記者。”方如今從公文包裡抽出一張蓋著紅章的介紹信，“今天剛調來體育版，還沒來得及換證件。”
憲兵接過介紹信，仔細查看。
顧清江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重過一下。
“請下車。兵突然說。
方如今的笑容僵了一下：“兄弟，這……”
“例行檢查。”憲兵的手已經按在了槍套上，“雖然上麵已經來過電話通知了你們的事情，但最近不太平，上峰交代要嚴查。”
顧清江的手指微微發抖，他看見大門兩側的梧桐樹後閃過幾道黑影，那是暗哨在移動位置。
方如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下車。
風裹挾著梧桐葉的清香拂過麵頰，顧清江卻感覺不到絲毫愜意。
兩名憲兵開始搜查車輛，連座椅下的縫隙都不放過。
另一名憲兵拿著他們的證件，走到崗亭打電話核實。
“放鬆點。”方如今低聲說，“張組長都安排好了一切。”
顧清江勉強扯了扯嘴角。
“證件沒問題。”打電話的憲兵回來了，“不過這位新來的記者同誌，能不能摘一下帽子？”
顧清江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一輛黑色彆克轎車疾馳而來。
“是張組長的車！”崗亭裡的憲兵喊道，“快放行！”
彆克轎車在崗亭前停下，後車窗緩緩降下。
張鑫華探出頭來，他今天穿著一身深灰色中山裝，領口彆著一枚青天白日徽章。
“方記者？”張鑫華的目光在方如今和顧清江身上掃過，“怎麼還不進去？”
方如今立刻換上恭敬的神色：“張組長，我們也想早點進去，可是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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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華點點頭，轉向憲兵：“這兩位我認識，都是特意請來的記者，放行吧。”
“可是張組長，上峰交代......”
“出了事我負責。“張鑫華打斷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要配合宣傳工作。”
憲兵立正敬禮：“是！”
方如今拉著顧清江重新上車，轎車隨著張鑫華的車緩緩駛入大門。
……
情報科辦公室的百葉窗半開著，夕陽的餘暉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影。
閔文忠站在窗前，手裡捏著一份剛剛送來的監視報告。
他的目光落在“張鑫華二次造訪信通隊駐地“這行字上，眉頭越皺越緊。
“咚咚——”
“進來。”
門被推開，陳智傑端著咖啡走了進來。他今天穿著一件深棕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但眼底的疲憊卻掩飾不住。
“科長，您的咖啡。”他將白瓷杯輕輕放在辦公桌上。
閔文忠轉過身來，目光在陳智傑臉上停留了片刻：“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怎麼還過來？”
陳智傑笑了笑，眼角泛起幾道細紋：“閒不住。再說，張組長那邊有動靜，我哪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