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熏從老農家出來的時候,並沒帶任何衣物,心中明白得很,若貿然披上老農的粗布衣裳,都會成為他日後被追捕的鐵證。
在這個節骨眼上,謹慎是他唯一的護身符。
然而,他也不能就這麼穿著自己那身沾滿塵土、血跡斑斑的行頭繼續前行。
那身衣服,如同活生生的地圖,引著追兵直逼而來。
再這麼下去,不過是自尋死路。
當天夜裡,他一路向西,穿梭在蜿蜒曲折的鄉間小道上。
在翻過一座小山丘後,來到了一個看似寧靜的村落。
白天的天氣不錯,說不定有的農戶家忘記收晾曬的衣物。
他在村子附近找了個偏僻的樹林裡坐了下來,檢查完傷口後補充了一些食物。
雖然距離暴露的村子不遠,但他畢竟受了傷,一路走下來非常吃力。
到了這個地方,體力已經消耗殆儘。
吃完東西,又休息了一會兒,體力漸漸恢複。
他緩緩起身,望向村子的方向。
在觀察了片刻之後,這才慢慢走過去。
讓石原熏感到驚喜的是,村子裡似乎沒有狗。
不然,這些畜生狂吠起來,自己要跟著遭殃。
終於,月光下,一戶農戶的院子裡,幾件晾曬的衣物隨風輕擺。
石原熏迅速掃視四周,確認無人後,便如同幽靈般閃進院子。
他快速而精準地挑選了一套尺寸適中、樣式普通的衣物。
這些,都是普通農人常穿的,不會引起過多注意。
他迅速換上,將舊衣塞進一個包袱裡,轉身出了院子。
石原熏一路疾行,腳步匆匆,夜色雖能掩藏身形,卻難掩路途坎坷。
一個沒注意,右腳踏入路上的土坑中,鑽心的疼瞬間蔓延全身。
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額角冷汗涔涔,心中暗叫不妙。
隻好強忍著劇痛,仔細感受著腳踝處的狀況。
至於骨頭有沒有事,實在難以判斷。
他咬著牙,強撐著身子緩緩起身,一瘸一拐挪到路邊。
目光在四周逡巡,最終選定一根粗細適中、帶著些分叉的樹枝,用力折下,當作拐杖。
握緊樹枝,他深吸一口氣,借助這臨時拐杖的力量,重新踏上逃亡之路。
每走一步,腳踝處便傳來鑽心的疼,可他不敢有絲毫停歇。
半夜裡,四周萬籟俱寂,唯有夜風在林間穿梭發出嗚咽聲。
石原熏正拖著傷腳艱難前行,突然,幾道幽綠的寒光從路旁草叢中射出。
緊接著,幾隻野狗從暗處躥了出來,齜著牙,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
石原熏心中一緊,握緊手中樹枝,警惕地盯著這些野狗。
野狗們似乎察覺到他的虛弱,緩緩逼近。
野狗雙眼緊盯著他,絲毫沒有退縮之意。
石原熏這才想起,多半是從老農家帶的那些熟肉把野狗召來的。
他不再猶豫,迅速將熟肉從包袱裡掏出,用儘力氣朝著遠處狠狠扔去。
熟肉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了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野狗們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美食吸引,調轉方向,朝著熟肉撲去,一時間爭搶聲、低吼聲交織在一起。
石原熏趁此機會,強忍著腳踝的疼痛,拄著樹枝,加快腳步脫離。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漸明,林子裡透進稀疏的光,卻照不亮石原熏內心的陰霾。
他拖著傷腳,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汗水早就濕透了衣衫。
望著前方空曠的道路,他深知白天行動風險極大,一旦暴露行蹤,追兵便會如影隨形。
於是,他強撐著疲憊的身軀,在林子裡仔細搜尋,終於尋得一處僻靜之所——幾棵粗壯的古樹相互掩映,形成一個天然的屏障,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
石原熏一頭栽倒在地。
此刻,安全與休息才是他最渴望的。
石原熏昏昏沉沉地睡去,意識逐漸陷入混沌。
在夢境裡,追兵的腳步聲和呼喊聲由遠及近,他拚命地奔跑,可腳踝的傷痛卻如影隨形,每一步都讓他痛苦不堪。
很快,追兵將他團團圍住,他掙紮著、反抗著,卻無濟於事。
緊接著,他被塞進了轎車裡,然後押進了陰森的審訊室,那些殘酷的刑罰如噩夢般降臨。
鞭子抽打在身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一次次昏死過去,又被一盆盆冷水無情地澆醒。
“不,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石原熏在劇痛中絕望地驚叫著,猛地睜開雙眼,卻發現眼前並非審訊室,而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羊羔正用溫熱的舌頭輕輕舔著他的臉。
他大口喘著粗氣,眼神中滿是驚恐與迷茫,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裡怎麼會有羊?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這裡怎麼會有一隻小羊羔?
石原熏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額角冷汗涔涔。
這荒郊野嶺,突然冒出一隻小羊羔,實在蹊蹺。
有羊便意味著附近有牧羊人,而牧羊人一旦發現他這個不速之客,極有可能引來追兵。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用力推開還在身邊蹭來蹭去的小羊羔,顧不上腳踝處傳來的劇痛,雙手撐地,掙紮著起身。
石原熏剛勉力支起身子,餘光便瞥見一隻黃狗正慢悠悠踱步而來,耳朵豎得筆直,眼睛緊緊盯著他,渾身毛發微微炸起,滿是警惕。
他心中“咯噔”一下,這狗分明是羊主人家的放牧犬,常年在山野間放羊,對陌生人的氣息格外敏感。
此刻這狗的出現,無疑證實了放羊人就在附近。
石原熏不敢有絲毫耽擱,一瘸一拐地朝著樹林深處倉皇走去。
那隻黃狗在原地,對著他的背影“汪汪”狂吠。
片刻之後,一個七八歲的放羊娃,手裡攥著根細樹枝,正慢悠悠朝這邊晃來。
那狗見主人來了,叫得更歡,尾巴卻夾得緊緊的,朝著石原熏逃走的方向瘋狂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