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下榻的飯店,一個五十餘歲的婦人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走到了門口,兩人向裡麵張望,卻遲遲不肯邁步進去。
那青年身形瘦弱,好似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微微佝僂著背,腦袋也習慣性地低垂著,眼神閃爍不定,時不時地瞟向飯店裡麵,又迅速地收回。
呼出的氣瞬間化作一團白霧,在眼前悠悠飄散。
“娘,咱們回去吧,人家那身份,肯定不會見咱們的。”青年聲音細弱,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
“來都來了,如果不見他,怎麼救你爹?”婦人瞪了一眼青年,眼神中滿是恨鐵不成鋼,“家裡說的好好的,到了地方你卻不敢了,簡直跟你爹年輕的時候一樣,慫包軟蛋。”
青年漲紅了臉,急忙反駁道:“娘,我不是不敢,隻是覺得人家不會搭理咱們,咱們這不是白跑一趟嘛。這萬一要是把咱們也抓了,誰來救我爹啊?”
婦人冷哼一聲,雙手叉腰,大聲訓斥道:“少找借口,一會見到人了,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彆給我丟人現眼。你爹還在等著咱們去救他呢,你要是這點勇氣都沒有,以後還怎麼撐起咱們這個家!”
青年聽了,低著頭,不敢再言語,隻是緊緊地咬著嘴唇。
婦人罵完了,卻沒有立即邁步進去,而是繼續站在飯店門口觀望,眼神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
這兩人,正是謝阿發的原配夫人郭氏和他們的兒子謝天明。
郭氏出身武家,娘家爹是開拳館的,在當地也算頗有名氣。
她本有著自己的緣分,按照既定的人生軌跡,本應嫁給自己的大師兄。
大師兄為人忠厚老實,武藝高強,對她也是關懷備至,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
然而,命運卻在此處拐了個彎。
謝阿發有幸拜在她老爹門下,也不知道他給老爹灌了什麼迷魂藥,老爹竟執意讓她嫁給其貌不揚的謝阿發。
郭氏一開始堅決不從,她心中隻有大師兄,怎肯輕易改嫁他人。
可老爹一直施壓,甚至以斷絕父女關係相逼。
而大師兄,隻因犯了個小錯,就被老爹小題大做,直接逐出師門,從此如人間蒸發般音訊全無。
郭氏四處打聽,卻始終沒有大師兄的消息,她的心也漸漸涼了。
再加上謝阿發對她百般討好,甜言蜜語不斷,郭氏在無奈與心灰意冷之下,最終成了謝阿發的老婆。
老爹在世的時候,謝阿發還沒混出個樣子來,在郭氏麵前總是小心翼翼,對她還算尊敬。
郭氏雖然心中仍有遺憾,但日子也算過得安穩。
她操持著家中大小事務,一心盼著生活能越來越好。
可隨著老爹的過世,謝阿發的野心也逐漸暴露出來。
他開始與日本人搭上關係,靠著出賣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發了跡。
從此,他的心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對郭氏的態度更是急轉直下。
最開始,謝阿發找女人還會瞞著郭氏,偷偷摸摸地行事。
但後來,他覺得郭氏也奈何不了他,竟直接攤牌了,而且一找就是好幾個。
郭氏得知後,又氣又惱,她哭鬨過、爭吵過,試圖讓謝阿發回心轉意。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謝阿發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依舊我行我素。
郭氏鬨得越凶,謝阿發就越厭惡她。
幾次三番下來,郭氏也徹底死心了。
什麼男人,都是王八蛋,靠不住。
從此,她不再把心思放在謝阿發身上,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錢財上。
隻要老娘手裡有錢,日子就不會過得太差。
她開始暗中為自己謀劃,積攢錢財,想著有朝一日,就算離開謝阿發,也能有安身立命的資本。
謝阿發出了事,他們母子二人很快便被王德發的人抓了去。
不過,王德發倒也沒太過為難他們,畢竟他此番通過這母子二人,不過是求財罷了。
雖說謝阿發將郭氏棄之如敝履,在外麵風流成性,全然不顧往日情分,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郭氏對這背叛自己的男人還算有情有義。
她毫不猶豫地拿出自己多年來偷偷積攢的私房錢,送到了王德發麵前,苦苦哀求他務必保住自己男人的性命。
王德發看著眼前那遝厚厚的錢財,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嘴上卻隻是敷衍著說答應幫忙,卻始終沒有給出任何明確的承諾和保證。
郭氏心裡明白,這王德發貪婪得很,之前自己送的那些錢財沒有將其打動。
等了幾日,依舊沒有任何消息,郭氏心裡愈發不踏實。
她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放不下謝阿發,哪怕他曾傷她至深。
於是,她咬了咬牙,帶著兒子來到了這飯店,試圖求王德發讓她們母子二人見那個她早已心灰意冷,卻又無法徹底割舍的男人。
一開始,兒子謝天明就堅決不同意來求王德發。
他心裡清楚得很,求王德發就意味著得繼續往這無底洞裡送錢。
這些年,謝阿發的生意看似越做越大,賺得盆滿缽滿,可花錢的地方也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開銷越來越大,落到他們母子二人手上的錢卻沒怎麼見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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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從小就苦口婆心地教育兒子,千萬彆學他那個爹,要本本分分做人。
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謝天明小小年紀就跟著一幫狐朋狗友學會了吃喝嫖賭,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染上了大煙。
一旦手裡有點錢,就迫不及待地往銷金窟裡跑,把家底都快掏空了,讓郭氏傷透了腦筋。
郭氏實在沒辦法,便讓謝阿發教訓兒子。
可謝阿發呢,不是忙著談生意,就是和其他女人鬼混,根本無暇顧及謝天明。
每次郭氏提起,他隻是不耐煩地敷衍幾句,便又投身到自己的“溫柔鄉”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