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桂梢,不多時烏雲遮月,晚風徐徐吹開了窗牖。
好不容易平息的滿地宣紙再度飄騰,散落一屋,一桌,遮蓋了她透著緋紅的身軀。
她感到自己如一葉扁舟,眼前漸暈,木槳攪動著湖麵,輕輕蕩起瀲灩,不過片刻又波瀾凶猛。
有一隻手將她拉往深淵。
恍惚間,耳畔有低沉粗重的聲音傳來,“馮憐憐……若你不想做通房,可求我調你到崖青院。”
她不知他是何意,但這句馮憐憐足以證明他仍是嫌惡她的。
瑾瑤想,定不是真心要她做奴婢,是試探嗎?
試探她對二爺是否忠心?
她無力搖了搖頭,驀地他停了下來,不知是不是錯覺,瑾瑤明顯感到上方的那張雋逸透著欲色的臉瞬間陰沉了百倍。
傅詔從她身上移開,將那狼毫筆往桌上一丟,未在言語便轉身而去。
他性情陰晴不定,瑾瑤愈發對其恐懼了,明明自己什麼話都沒說,這就又發了脾氣。
她渾身酸痛,腿下無力,身下桌麵一片水漬。
拾起衣物穿上後,再次看清那隻狼毫筆時,毛絨的筆尖濕漉漉往下滴著水珠,洇濕了旁邊的宣紙。
穿好衣物緩了片刻,她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像是做夢,荒唐至極。
她想回芙廷苑了,二爺才不會這般羞辱她,他會安撫地吻她,會詢問她的意見。
而不是像世子一樣,粗魯蠻橫,無論她怎樣央求他都置若罔聞。
傅詔愈發嫌惡她了吧,連這種方式都用上。
一口一個馮憐憐地叫她,提醒著她,時時刻刻都是那個在寺廟裡用屈辱作為交換的可憐蟲。
是薛家的童養媳,是一個卑微的奴婢。
她推開門看到雲痕守在門口。
方才屋裡的情況雲痕沒看到,卻聽到了,發生了什麼自也了然,他一笑道:“姑娘收拾好了?需要什麼,我可去準備。”
瑾瑤怕他誤會,忙解釋,“雲痕護使誤會了,世子他,他沒……”
“我知道。”雲痕道:“世子好潔,不會輕易要一個丫鬟。”
是啊,世子何等高貴,一個小小的丫鬟哪裡配得上他。
瑾瑤有些無力,“奴婢該回芙廷苑了,這麼晚不回二爺怕是要尋人的。”
說罷她繞開雲痕要走,雲痕卻再次擋在她麵前,“姑娘且在崖青院小住一段日子,主子說讓嬤嬤教您如何做一個合格通房,待學會了再回去侍奉人,免得惹二爺不快。”
要在崖青院住,每天都要見到那個活閻王。
瑾瑤頓覺日子越來越沒有盼頭了。
好在崖青院的人不多,小廝隻有四名,至於丫鬟,自上次錦秋出事,傅詔將人丟到漿洗房後,就剩了三個人。
這三個丫頭長相平平無奇,都是一看就好相處的人。
聽聞瑾瑤要在崖青院住下,未像二爺院裡的那些人對其使絆子。
深知大爺厭惡下人多事,自也不敢隨意拈酸吃醋,個個都很守規矩,幫著瑾瑤把被褥抱去了廂房。
看著一個大大的廂房就她自己住,瑾瑤有些驚詫。
有個丫鬟解釋,“大爺說姑娘馬上就是二爺的通房,所以單獨給一個屋子,方便嬤嬤監管您學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