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啊,轉眼就過半了。以後肯定會懷念早上起來有熱粥喝的日子。”
吃早飯的時候,徐沛感慨。
節目錄製4周28天,到今天已經過去一半。
“想喝熱粥很簡單,買個方太太智能電飯煲,睡覺前預約上就行。”
沈亦澤開玩笑的同時不忘廣告植入。
徐沛笑道:“還是找個男朋友靠譜點。”
“真不一定!”楊九安喝口粥,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現在不靠譜的男生太多了,被坑過幾次之後,我算是長記性了。”
沈亦澤立即問:“你被誰坑了?”
楊九安解釋:“我們上周剪的片子,剪完拿給一個男生做旁白字幕,結果昨天一看,各種錯彆字,時間軌也對不上,然後字體字號還不統一,最後隻能我給他擦屁股,無語死了。”
一聽是工作上的事,沈亦澤稍稍鬆口氣。
徐沛附和道:“是這樣的,我們部門也是,新入職的男生普遍沒有女生踏實,沒什麼能力還眼高於頂的基本都是男生。”
顏芷兮也說:“女生比男生更勤快也更能吃苦,我們團裡半途而廢的學員,百分之八十都是男生。”
這個話題顯然讓在場的三位女生找到了共鳴,徐沛接著說:“不僅在職場裡,很多男生在生活中也是一塌糊塗!不懂浪漫也就算了,關鍵是自己不修邊幅邋裡邋遢的,還要求女朋友漂亮、溫柔、善解人意……”
顏芷兮說:“有些男生的確有種迷之自信,總覺得我可以很不好,但你必須很好,而且必須對我很好,你若做不到,就是背叛,就是壞女人。”
“對對對!”楊九安連連點頭,“我朋友的前男友就是這樣,一沒本事二沒長相,還對我朋友挑三揀四呼來喝去的,後來劈腿了,還大言不慚地說他沒錯,他隻是同時愛上了兩個女生,聽得我當時就想抽他!”
徐沛說:“你這還不算什麼,我有個朋友的經曆才奇葩,她那男朋友在外麵劈了三四個女人,還不準我朋友跟他分手,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必須從一而終,否則就是不忠不貞。真不知道這些人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坐女生對麵的沈亦澤和蔡佑寧對視一眼,均看見彼此眼中那個弱小又無助的自己,心想聊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成對男生的批判大會了呢?
男人找小三,女人不也養備胎嗎?誰又比誰好到哪裡去呢?
心裡這麼想,沈亦澤卻不敢吭聲,隻默默吃飯。
忽然感受到目光,抬頭一看,見安安正盯著自己,然後聽她慢悠悠地說:“反正我要是喜歡一個人,絕對無法接受跟彆的女人分享他。”
沈亦澤溫柔地笑笑,對她輕輕點頭。
是你的,都是你的,從身到心隻屬於你。
要是沒有其他人在,他肯定就這麼說了。
見安安說得認真,徐沛忍俊不禁道:“喜歡當然會想要獨占,能分享的還叫喜歡嗎?”
她頓了頓,對沈、蔡二人說:“像你們這麼優秀的男生,真是不多見了。”
到底是總監,輕飄飄一句話就把兩人從批判的語境中擇了出去,這通先抑後揚令人很是受用。
“奇葩處處有,這事無關性彆,甚至無關種族,優秀的人其實也不少,至少咱們八個人,我覺得都挺優秀的。”沈亦澤為女生們的吐槽下了結語,“行啦,時間不早了,吃差不多趕緊上班去吧,我來洗碗。”
“我幫你!”
顏芷兮立即起身,收拾桌麵。
“我——”
楊九安也想說“我幫你”,剛說一個字就被沈亦澤打斷:“需要人送的就彆磨磨蹭蹭了,快去吧!”
他翕動嘴唇,無聲地說:“晚上見。”
……
蔡佑寧做電台主播,純粹是因為興趣。
他不靠這個吃飯,事實上,電台這點微薄的工資,也就夠他買一雙鞋。
他和電台結緣,是十二三歲的時候。
在每一個無人陪伴的漫漫長夜,他會給不同頻段的不同頻道打熱線電話,點歌、聊天、傾訴、問數學題……
放歌給他聽的是電台主播,教他追女孩的是電台主播,輔導他功課的還是電台主播。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是電台主播陪他長大,而他的父母,儘管給了他足夠優渥的物質條件,卻很少真正參與他的人生。
時至今日,他仍記得那位名叫溫柔的主播和她主持的《夜遇》,她的聲音就和她的名字一樣溫柔,不管他問什麼問題,瑣碎的幼稚的無厘頭的……她都會耐心地一一解答,不,不是解答,隻是陪他說話。
有次他在節目裡自怨自艾:“我感覺我以後肯定找不到工作,因為每次考試我都是倒數第一。”
然後就聽她說:“不要這麼覺得,雖然我不曾見過你,也不完全了解你,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你的聲音很好聽,等你長大,說不定可以像我一樣,成為一名電台主播。”
他熱衷給電台節目打電話,是因為在互不認識互不相見隻以聲音交流的環境裡,他可以很放鬆地說出他平時不敢說的話。
但那天,他第一次有了想和她見麵的衝動。
可還沒等他長大,她和她的《夜遇》就已消失在空蕩蕩的節目列表裡。
最後一次連線,她告訴他她快畢業了,畢業之後就沒辦法兼職做節目,還說了好多好多鼓勵的話,他一句沒聽進去,隻是哭著鬨著求她不要走。
那是他記事以來第一次哭,他父母拋下他各自分飛的時候,他都沒掉過一滴淚。
她最終還是離開了,從此一入人海,音訊全無,再也沒有回到這個行業。
從雪城大學畢業後,他沒有選擇回滬東,而是來了江南,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也許隻是因為她的故鄉在江南,也許他在心底深處仍希望能見她一麵,也許……
“佑寧!”
一聲呼喚將他從失神中喚醒。
是和他輪班主持《江南之音》的同事李響。
李響用力一蹬地麵,坐著電腦椅滑到蔡佑寧身旁,壓低聲音說:“今天台裡又有人辭職了。”
蔡佑寧詫異:“這次又誰啊?”
“戴老師。”
“戴老師?!”
蔡佑寧驚呼出聲。
“噓!”李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
蔡佑寧忙捂了捂嘴,小聲說:“戴老師怎麼會辭職?《微言深義》不是台裡的王牌節目嗎?”
李響“害”一聲:“早不行了!這幾年,互聯網越來越猛,電台的市占率越來越低,你也知道,我們這行的基本工資就這麼點,拉不到廣告連房貸都還不起!我聽說戴老師決定辭職,就是因為節目原有的讚助商集體撤資,又拉不到新的廣告……”
蔡佑寧默然。
電台行業的遲暮是他在進入這一行之後才體會到的,在這之前,電台主播一直是他夢想裡充滿神秘感的職業。
然而現實很骨感,隨著電腦和智能手機的普及,電台的用戶幾乎隻剩下中老年群體和有車一族。
交通類的要稍好一些,不過好日子也快到頭了,賴以生存的路況信息已經被擺渡地圖、高得地圖乾掉了,沒轉型的這兩年差不多要死一片。
交通類的尚且如此,他們文化休閒類就彆提了,更何況,自從優視的網劇大爆,新媒體的時代就快來臨,到時候,傳統電台恐怕真要淪為夕陽產業。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拯救這個行業,或者說,如何創新、改革,才能讓它搭上新媒體的浪潮,而非被拍死在沙灘上。
和播音專業出身的李響不同,蔡佑寧是學公共傳播的高材生,他對傳媒行業的直覺和理解遠比李響高,更重要的是,他有足夠的財力,所以他敢想也敢做。
他已有大致的想法,但創業,他實在沒有經驗,他需要找個領路人,最好,找個同樣有想法有實力的人合夥。
“誒,你今晚打算播哪些歌?”
李響問。
今晚的《江南之音》輪到蔡佑寧主持。
他調出歌單:“就這些。”
李響大致掃一眼:“謔,這麼多餘笙、莊逸的歌!”
蔡佑寧笑道:“今年的華語樂壇,可不就他倆最出風頭嘛!”
“也對。”
李響忽然想起一事:“說起莊逸,我昨天上網搜他的資料,給我找到一張照片,竟然是個年輕人,還很帥!老天真是不公,給他一身才氣,還讓他長這麼帥氣,這讓我們這些人怎麼活——”
蔡佑寧打斷道:“你找到他照片了?”
“也不算照片,是他參加全娛盛典的截圖,你看——”
李響從手機裡翻出截圖,遞到蔡佑寧麵前。
蔡佑寧好奇地探頭一看,瞬間瞠目結舌,張成O型的嘴幾乎能塞進十個雞蛋。
……
得知安安今天加班,沈亦澤心裡異常踏實,難得的在公司辦了一整天公。
晚上7點,他將未處理完的文件做好標記,跟何宇打個招呼後離開公司。
仍約在河西地鐵站碰麵。
抵達時安安已在地鐵站前等候,他趕緊把車停靠過去。
“等多久了?”
安安上車後,他問。
楊九安係上安全帶,笑道:“我說我剛到一分鐘你信嗎?”
他立即說:“我信,我倆一直很有默契。”
“少臭美了!我是接到小林姐的信息,知道你快到了才下的樓,你以為!”
“我不管,反正我倆就是有默契,你看,我們今天穿的還是同一個色係。”
兩人都穿一身藍色色係。
“嘁,這算是什麼默契?難道不是因為我們剛好都喜歡藍色嗎?”
“剛好都喜歡藍色,這本身就是一種默契。”
楊九安嘖一聲,心想照你這麼說,我們還剛好都喜歡川菜,剛好都去過同一家川菜館,剛好都愛好攝影和跑步……這哪裡是默契,根本就是投緣!
沈亦澤問:“你明天加班嗎?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明天不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