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問倒也不意外,就在昨日朱邦直還在教授桂枝琴藝。
張梅香笑了笑,伸手將桂枝發絲捋順至耳後,遂言道:“他啊?今日早些時候,一人一琴,出城野遊去了!”
桂枝倒也不覺得意外,這聽起來像是朱先生會做出來的事兒,對比起教坊內的其餘先生,桂枝最欣賞的便是他,隻因從他的身上能看到真正的自由、不羈和灑脫。
沉默片刻,桂枝再度問道:“那今日秀演,需要我帶著琴嗎?”
張梅香微微搖頭,並言道:“今日演出並非正式,乃是商會相邀,我推辭不了故而應下,他們另請了琴師,你隻需歌舞一曲便退,無需費力費心。”
按常理來說,京都教坊是不會接這些外包的活兒的,當然,扶持商會有特殊需求,也無法推辭,畢竟是金主,該走的場麵缺不得,需給足了他們麵子才好。
桂枝也不是第一次出商演了,自皇宮回來之後,她成了京都教坊的無名頭牌,雖然不掛名,但來到此處邀請優伶之人,皆以她為目的,即便十有**請不到,還是有不少人會前來一試。
琳兒瞧著這母女倆像是要分彆一樣,笑意掩飾不住地道:“夫人,小姐不過參加秀演而已,又不是出嫁,不必如此擔憂,對了!今日秀演場地設在慶豐樓內,霍弘已備好車馬,隨時可以出發!”
聞言,張夫人這才鬆開了手,微笑道:“去吧!”
桂枝頗為懂事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便告退離開。
這邊一路出了教坊上了馬車,由霍弘護著直奔慶豐樓,一路無言。
卻說到了慶豐樓後,此處非節非年卻張燈結彩,布景華麗,桂枝隔著馬車幔紗都能看到外麵似乎有不少的路人和隨行仆從,看樣子此次商會所邀請到的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小姐,”霍弘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到了。”
“知道了,霍大哥。”嬌滴滴的一聲回應後,便是撩起幔簾下了馬車。
藝人一般是從側門而入,為的就是避免與太多人接觸,有著霍弘的護衛,周圍百姓雖然有瞧見桂枝的,但也不敢近前,隻是遠遠地看上一眼,瞻仰她的美麗。
“唉唉,瞧見沒有,那一位貌似天仙的,就是京都教坊的頭牌,桂兒姑娘啊!”
“你說的就是張大司的女兒?那位在皇宮獻雁舞為太後祝壽的楊桂枝?”
“可不是嘛,桂枝小姐現如今也是京都教坊名正言順的頭魁,據說見過其真人的,那都是有權有勢的貴族!”
“喲嗬!這麼一說,咱們也算是世家貴族了?”僅僅是看上一眼,當然算不上什麼,但是身處慶豐樓內的這些人可就不一樣了,他們或是臨安內的富商,或是某世家名門的子弟,當然,其中不乏一些紈絝,不過紈絝混在這類人當中,倒也察覺不出,隻是看起來各個有頭有臉,實際上究竟是什麼角色,或許隻有熟悉的人才會知曉。
桂枝自側門進入後,酒樓上下眾人見其無一人不恭敬行禮,前者也一一回了禮。
這家酒樓的掌櫃相對比和春樓的稍微“懂事”一些,不僅給桂枝安排了雅間暫歇,還備了上好的茶水點心,更是吩咐了一應人等留守照應,即便桂枝再三表示不需要這麼客氣,他也執意如此。
坐得了溫茶水,端上了好糕點,桂枝端坐桌旁,卻未動一口,隻是靜候著秀演開始。而場內,此時三兩桌頭排的客人有些焦躁。坐在頭桌下垂手的一位身材偏臃腫的男人此時眉頭緊皺,目光不斷地朝著酒樓門口處觀望,“嘖,怎麼回事?我讓你們送貼,莫非沒有送到?”他不耐煩地看向一旁的仆從。
後者一驚,趕忙屈身回複道:“不敢!小的怎敢不儘心辦事?請帖當日您交給我時,便送至其府上了,還是由其府上尊管親自收的!”
聞言,胖富商撇著嘴挪了挪身體,“節目何時開始啊?”
聞言,一旁正在斟茶的酒樓夥計笑道:“這場秀演乃是吳老公爺點辦的,吳老吩咐了,若名單上人俱至或過了午時三刻後,便立即起宴,歌舞屆時也一並上台了!”
胖富商聞言再度撇了撇嘴,但也沒有繼續牢騷下去,隻是用他那寬肥的手掌捏起茶盞,一飲而儘。
“換酒!這茶吃得澀口!”他眉頭一橫,隨即將茶水一口吐回到茶盞中。
見此,夥計有些難堪,“額……這位爺,吳老可是吩咐了我等,這茶要每人每位一盞,說是自家茶田種得的茶,您這……”
“什麼每人每位一盞,我便是吃它不慣,還不速速換酒上來?否則我將你這酒樓砸了!”胖富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倒是沒動,那一身肥油卻顫個不停。
“額……”夥計一臉驚恐,要知道,今日能出現在這裡的,臨安內絕對是家財萬貫之人,他一個小小酒樓仆役,又怎敢惹得?
周圍眾人目光聚焦於此,但瞧見是那胖子找事兒,便也沒人敢上前阻攔或是多嘴,隻因後者乃臨安知名的販鹽商,這年頭,吃點鹽都得看這家夥臉色!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自一旁傳出。
“這上好的茶不吃,偏要吃酒,本公子倒想瞧瞧,究竟何人這麼不識抬舉啊?”
眾人目光一轉,望向酒樓大門,而此時,一位翩翩公子一臉笑意地踱步而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