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萬明軍的喊殺聲震天徹地,各個城門都傳來捷報,城牆上的守軍片片碎裂,沒有了增援之後各自為戰。
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興漢守軍的組織完全崩潰,士氣歸零。
有將領軍官仍然能帶領一部分守軍,組織著他們且戰且走。可是他們隻是極少數,根本不成氣候。
當明軍喊出“投降不殺”的時候,總有人會放棄絕望的抵抗,選擇在生死的抉擇麵前求活。
“降了,降了。”
“彆殺我,我降了,我降了。”
不斷看到興漢的將領和軍官也加入了投降的隊伍,但他們其中也有自儘而亡和力戰而死的勇士。
他們大多數都是和興漢皇室的興衰緊密相連的一群人,多少代都是在興漢這棵大樹之下受到庇護,祖祖輩輩都是走皇恩這條路。
他們沒有自己參加勞動過,沒做過用勞動換取報酬的工作,一輩子會的隻有“忠君”,隻要會為了皇帝陛下賣命和廝殺,他們自然而然就能分到錢,或者用獲得的權勢輕鬆拿到彆人向他們“借用”權勢而支付的“租金”。
帝國落幕,對他們而言就是前途完全迷茫的絕望地獄。他們這些纏繞在興漢皇權身上的藤蔓,隨著興漢皇權的倒下,他們就算投降也會慢慢枯死。自殺和戰死對他們之中的某些人來說,反而是一個充滿了痛苦的解脫。
劉承曜雖然已經有預感京城估計擋不住了,但還是沒想到這一刻來的這麼迅猛。
下麵的人向自己報告周宇到了城外才過去多久,城牆就被明軍攻破了?
太快了,太快了……
劉承曜聽得到皇宮各處傳來的慌亂腳步聲,看得到不斷偷瞧自己臉色的宮女和太監們,看到他們的小心翼翼,卻也看到了他們隱約露出的憐憫。
是的,憐憫……
宮女和太監們忽然間不再把他當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仿佛在偷看一個即將去世的,隻剩下一口氣的老人。
雖然他在歲數上離一名老人還有很遠,他認為自己還在壯年。但是他們的眼神確實就好像在說這個人已經命不久矣。
可……不是麼?
劉承曜想要傾聽自己的心聲,去聆聽自己的心裡究竟是認命還是不敢,是怒火中燒還是悔恨,可是他平靜不下來。
他的手在抖,他的嘴唇沒有血色,頭發有些亂,皇帝的儀態也沒有保持,額頭、鼻尖都有汗,卻是冷的。
他無法平靜是因為他都發現了自己在害怕,在恐懼。
多久了,當皇帝之後多久自己沒有感受過恐懼了呢?這麼久以來都是自己帶給彆人恐懼。可能有一點點恐懼的是那個冬天,突然聽說北原已經偷襲拿下好幾座堡壘之後,他那時候是有害怕的情緒的吧。
現在應該怎麼辦?
劉承曜覺得那些所謂的“重臣”一點用都沒有,他們身為文官集團屍位素餐和自己爭權,想要從自己這裡分到一部分皇權,卻沒有本領治理國家。
最終延壽教變成了大明,整整五省投入明朝的懷抱,他們文官集團當時在哪兒?
朕沒亡國,亡國的是他們。
看看,他們現在一個人影都看不到,說不定已經跑去新皇帝的麵前下跪獻媚了吧。
劉承曜忽然走到一旁抽出了劍,他也不知道自己拔劍做什麼。可能他隻是想要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命不久矣”。
拿劍衝向敵人,至少讓人看見他的勇氣;
拿劍自刎,至少讓人為他扼腕;
拿劍砍死這些敢這麼瞧自己的太監和宮女也能解解氣。
反正他抽出了劍,然後看到太監衝了上來對著自己哭喊道:“皇上,不可啊~”一副以為劉承曜要自儘的模樣。
劉承曜想乾脆動手殺了他,沒想到太監的力氣居然這麼大,他沒掰過對方。
“放開朕!放開朕!”
“不可啊皇上,皇宮還能守,皇宮還能守啊皇上!”
劉承曜一腳踹開這個太監,結果這太監在被踹開之前竟然用肉手緊緊抓住劍刃,就這麼把劍給奪去了,手掌被劃得鮮血淋漓還不放手。
劉承曜一驚,有點心軟了,但剛要做動作就一甩袖子,往後宮走去。
他有幾個心愛的妃子,得讓她們上吊或者吞丹,不能讓她們被人玷汙了。還有幾個兒女,與其讓他們活著受辱,不如和他們的母親一起去,路上也有個伴。
劉承曜的心裡泛起的都是“仁慈”,他覺得自己太善了,為了他們不受辱,竟然逼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算了,有罵名我就背著吧,都已經成了亡國之君了,多一點罵名算什麼,有什麼比得過亡國之君這四個字更殘忍更沉重的了麼?
劉承曜走得氣喘,有些踉蹌。但是宮裡的人像是被驚了的蟻窩一般,不少人小跑著路過,看到劉承曜都嚇了一跳,都繞著他走。
劉承曜漠然地看著他們大包裹小包裹,顯然是不知道從哪裡偷拿的宮裡的財物寶物,這是要帶著逃出宮去啊。
他不在乎,被誰搶不是搶。他巴不得這些人把宮裡的所有財寶都拿走,給那周宇留下一個空蕩蕩的皇宮,那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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